【溯风之地】
不知不觉,玄奎已随我两百个日夜,他倒是学会凝视时间的漩涡,想要纵身跳下,却又怕再遇到无法理解的人或事,只得叹了气,作罢。
“前段时间我得到了上好的茶,过来一起品罢。”我轻摇着茶杯道。
“说书的,在我没来之前,你不孤独吗?”玄奎坐近我,也伸手饮了一口茶。
舌尖触碰温差的瞬间,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我心道,孤独是什么,只有感受过被陪伴的人才知道孤独,我自打成为了溯风的意志之后,一直如此,所以对于玄奎的问题,我回答不了。
“在你没去北荒之前,虽然每天都有许多的人陪在我身边,可为什么到头来不如一个你。”玄奎自顾自地说着,我故作镇定地坐挨紧了他,他抬眸注视我良久,“你脸怎么那么红?”
“嗯……那还不是因为你衣服颜色衬我脸上了。”我心虚地敷衍道。
“噢……今天不需要出门吗?”
“不出,等待一位老朋友。”
“是吗,我还以为你的朋友只有我一个呢。”
“……”
就算过了那么久,面对他我还是做不到能说会道。
“你的那位老朋友是谁?”玄奎道。
“来自三界时空仙人,那个世界的人称他为月老。”
“是做什么的?”玄奎来了兴趣,脸靠近我问道。
我轻轻推了一把他,“你过去点,”才觉得我好似又娇气了起来,将头转向一边解释道:“成天不务正业编毛线的,唔……和他一样不务正业的还有一个熬汤的,只是熬汤的老婆婆每天都要和许多的人打交道,很少与我交流,要是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会见一番,倒是这编毛线的……”
我话音未落,只觉得手上一紧,低头看去,手上竟被人绑上了一根红绳,“拿开!”
身后传来苍老之声,“要不这另一头就给这红衣少年系上?”
眼见无知的玄奎打算捋起袖子,我忙道:“你若敢将我二人系上,我便火烧人间所有月老庙。”
“别,那可是我的名册!”月老吓得收了红线,在我前方入座,看着他一脸惆怅的样子,我脑袋也一阵疼,和他的交易,永远都是亏本生意。
“说罢,今日何事?”我开门见山道。
“哎……还是你懂我啊,云……噢不,溯风说书的。”
“我倒是看看你前些日子送来的茶能否补偿今日之事。”
月老从怀中掏出一根红线,一根断了的红线。
“亏了。”我道。
“既然亏了,那我们就不帮了。”玄奎道,“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失忆了怎么办?”
我不禁笑起来,斜眼瞟见对面的月老笑得比我还明白,叹了口气,我道:“不会受伤,更不会忘了你,只是断了的红线得用对应的眼泪才能恢复,若为怒气断了红线,则需要气到心头的泪才行,百年来不知我究竟贡献了多少泪水。”
我将红线放在玄奎手中,指尖点着断的那头,“随我看看这段回忆罢。”
【三界-人间】
“我没什么好祈祷的,只是恰好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就顺道希望能遇见一个称心的人,求月老大人成全。”月老庙之上,有女子素衣清颜,听着女子的祈祷,只道人不可貌相。
当有情缘的愿望出现时,这段祈愿便会成为一根红线,出现在月老的情缘名册中,月老便会将命运之人的红线打上一个结,只是这红线长短不一,注定了遇见命运之人的时间也不尽相同。
只是月老毕竟年事已高,常犯健忘,总会把线牵错,牵多,于是在人间便产生了错缘,孽缘,滥缘。
这便是女子红线的问世,代表了女子一生的情,我与玄奎随这记忆来到住所,残垣破壁,就连屋中的脚步声都如此单薄。
可是这女子却自得其乐,惦起几粒谷子喂给窗棂的鸟儿,笑道,“多吃我一粒,多为我办事,现在人人都飞鸽传书,我也试一次好罢。”而后笔砚一摆,清秀地写着几个字:钟城云启,与汝之缘,实乃不易,定以心交之,望成良友。
之后她小心翼翼地将纸卷好,栓于信鸟的腿侧,又抚了抚它的羽翼,喃喃道:“你能到哪儿便到哪儿,若有人回了这信,定当回来罢。”
扬手间,那鸟儿唤了几声,便扑扇起翅膀朝着未知的方向飞去。
而后,我和玄奎便在瞬息万变的日夜交替之间辗转,待眼前清晰可辨,大概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了罢。
这一日,云启躺在草地上,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任由阳光洒在自己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