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出生于犹太家庭,一直生活在奥匈帝国的统治下,生活经历既单纯又复杂,也正是基于此种情况,他创作的作品极具表现主义的内涵,当然在表现主义当中也时常能够看到现实主义的影子。《城堡》作为表现主义的典型代表作品,从形式和内容方面,都呈现出“卡夫卡”式的写作特点。在表现形式上,《城堡》全书主要以“对话”的方式展开,以K与不同人物的对话来推动故事的发展;在内容方面,书中的话语似乎都带有象征和隐喻,有时让人摸不着头脑,给人一种神秘而又荒诞的体验,而这些荒诞的情节透露出了作者内心的恐惧,那就是:我们一直被一种可怕的神秘的力量监视着、控制着,它的权力无边无际,不可触碰,又无法逃避,人类在这种神秘的异己力量面前无可奈何、束手无策,陷入无法逃离的精神困境。
世界的荒诞性
读卡夫卡的作品,通常会让读者觉得这些故事虽然荒诞,但对此我们也并不会感到陌生,反而会觉得这些荒诞的事每天都在身边上演,这是因为这些荒谬本来就真实的存在于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只是卡夫卡以其超强的感知力先常人一步体悟到了而已。《城堡》开篇就将主人公K和城堡带到我们眼前。作为土地测量员受聘而来的K在到达的第一天便看见了城堡,不过由于是在晚上,所以“城堡所在的山岗连影子也不见,浓雾和黑暗包围着它,也没有丝毫光亮让人能约略猜出那巨大城堡的方位”,到了第二天,K才终于“在明澈的空气中看清了城堡的轮廓”,“它既不是一座古老的骑士城堡,也不是一座新式的豪华建筑,而是一座宽阔的宫苑,其中两层楼房为数不多,倒是有许许多多鳞次栉比的低矮建筑。此时,城堡的形象在K和读者眼前逐渐清晰,可是却与我们想象中的都不一样。K认为自己的故乡并不亚于这里的“城堡”,但是为了自己的工作,K迫切的想要马上进入城堡,于是他一直前进,然而走着走着便发现“村子主要街道的大路并不是通到城堡所在的山上去的”,“虽然眼看快到山脚下了,却像故意作弄人似的在那里拐了弯,然后,尽管沿它走下去并不会离城堡越来越远,却怎么也无法再接近它一步”,这就已经显示出荒诞的迹象来了。这里对于城堡的描写,我们可以发现——城堡似乎在悬在半空中的,既不完全脱离村庄,但也无法让其他除官员以外的人随意的进入城堡。同时城堡又像一个迷宫,将K这个外来人耍得团团转,让K在这“既真实存在又虚无缥缈”的情景当中活动,而处于这种情景之下的K的活动就显得荒诞、矛盾且莫名其妙。在K投宿客栈的当晚,城堡当局的两通电话既给了他失望,又给了希望,当局首先否定了K土地测量员的身份,而后又含糊其辞的默认了他的这种身份,当然派给他的助手也全然不是助手,而是当局监视他的工具。为什么城堡当局要监视K呢?因为K这个外乡人的突然闯入虽然对于城堡当局来说可大可小,可在他们发现K并不像本地村民一样好“糊弄”时,便开始了对K的神秘的控制,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当我们从文本当中抽离出来,联系作者写作背景来看,那么这个“城堡”便也可以看作是奥匈帝国官僚体制的缩影,是荒诞世界的象征。如卡夫卡生活在奥匈帝国的统治下一样,城堡的村民生活在城堡当局的统治之下,这些村民或已经被驯化,或正在被驯化的过程中,但也有如卡夫卡一样,知道自己在被驯化而要作出反抗的奥尔嘉和阿玛莉娅两姐妹。当然在我看来,阿玛莉娅的反抗似乎更决绝。当阿玛莉娅收到索尔替尼的污秽不堪的来信之后,这种反抗就正式爆发了,然而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的——注定失败!在《城堡》第十五章的描写中,我们深刻的见识了这种政府权力的巨大威力,它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摧毁一家人,而这家人对此种情况无能为力。在城堡当局的愚民政策之下,那些已经被驯化的村民会自动的看权力站位,自觉的站到权力的一方。如文中的主人公K所说,城堡的村民“天生对官府抱着诚惶诚恐的敬畏态度”。正如《让子弹飞》里面的人根本不在乎小六子到底吃了几碗粉一样,被驯化的村民也全然不会怀疑政府决策的合理性,他们不在乎、也不会去追究整件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他们只会无条件地相信当局,自愿被奴役,并以此为荣。这些情况再一次向我们证明了与权力对抗的下场——是没有好下场的。所以在看来读者,更觉得荒诞、荒谬、不可理喻,然而这些都是真实存在过或者正在存在着的权力统治世界的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