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近几天因为机器的连续运转,颇感大脑疲倦。大概是脑细胞伤亡大,而睡眠又不足。跟朋友小聚时戏言,如果获得奖励只跟过硬技术有关,那也许能比现在轻松不少。当然,这个论断不一定客观,因为在巨大的信息差和不充分的经验之下,她无法从事实上判断它与工作质量之间(投入与回报)究竟有多大关系;而H的位置又相对不利,缺乏资源。但同马苏米的恐惧——情动有点类似,这种不安感本就无需一个铁定的事实作为支撑,而是由于它同未来(或是跟想象中的生活方式,从某种角度讲也可以是安全问题)有强烈且直接的相关性,颇能扰动人的情绪。因而相关与不相关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排除影响源的行动。与之相关的一点小事便能扰动情绪,激起大规模的脑力活动,而事实上的佐证常常只是捕风捉影,甚至在无中生有中攫取。如果免除这种同晋升之间的直接关系,一切可能都可以无关,或者本身只是视角不同。
但这种捕风捉影的危机感颇有点自我嘲弄的性质。它就像卡夫卡城堡里的主人,无需真实出现,就能把小人物折腾得够呛。很多扎刺的感受其实来源于由于视角受限和内在焦虑而产生的臆想——它当然没有足够的证据,就像侦探照上的空街道不足以指认一场谋杀;但却由于一个匿名他者的存在,于是便在某种特定的情境下构造出一种深切的忧惧。因而身处K的位置,只能自责于自身的过度敏感,或者就是位置的巨大差距(以及其后面目模糊的权力关系,供需的不对等是个更明显的表现)。而当下可行的唯一突围方式(我指的是从这种危机感中解脱),就是退出城堡,越远越好——不过脱离意味着放弃,放弃又谈何容易,除非已有了一定的积蓄。因为只要你有求于城堡,那城堡就会以一个硕大的身影压在你身上。
而这只是语言表述的问题。也可以借助一套真诚的兴趣叙事,一切似乎都没有那么复杂,而只是由于喜欢,所以选择。但喜欢本身却十分脆弱、不堪一击,怎么知道它就不是某种话语的精心缝制,或是某种激素的作用(据Deepseek,喜欢和有用所产生的激素是一样的)?或者换一种说法,难道被求一个立锥之地的功利孱入,喜欢就因不纯粹而面目全非?
那么,可悲伤的就不仅是赋魅的脆弱快乐;而是祛魅的无限后退、对无魅可祛的祛魅——一种无枝可依的疲倦。也就是在有所洞察之后,仍然执迷不悟的牵引力。的确,这个时候迷人的不再是风景,而是行走本身,积极说来是一种有时会邂逅惊喜与友善的可能性;消极说来是保持运动状态的惯性。毕竟纸牌屋危险的草台班子感,满屋子的人却乐此不疲,它给人一种只有成为一个玩纸牌者才能获得的旺盛精力。这个在被规训与反规训之间挣扎的过程似乎也是一种超然。
另外也需要一点坚持臆想的直观(普信?)。因为唯一的确定性是没有的,坚持某种臆想就能撑开一个虚构的面。有时虽然令人悲哀,却也十分有趣。而被某种超然的东西打动的瞬间是十分珍贵的——那个让H产生这种情感的人也许并不像她自己,虽然转瞬即逝,却是记忆中最美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