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

      大人们都去了哪里?唐去了哪里?关上门,我好像又回到了上初中时租住的没有窗的小黑屋里。

      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了。我像那时一样习惯的打开钱夹,这里面夹着一张很老的发黄照片,它有锯齿状的四个边角。这是什么相机拍的,那是几岁的我?我不知道。年幼的我一脸懵懂被父母一左一右守护在中间,手握着一杆红缨枪,额头中央还点着一个红红的圆点,像是哪咤三太子。爸爸那时瘦且高与年轻的妈妈一脸笑意。但无论我怎么回忆,在脑袋里都找不到当时的任何线索,尤其那些笑意。现在还是一样,记忆像水蒸汽一样消失去了空气中。

      我爱唐,以为这就足够了。当我在成人的世界发现这世上还有我深爱的,我认为这是最大的可持续的幸福。我不想拥有她,不想拥抱她,不想占有她,我只想默默的真心爱她,一辈子持续坚守这份爱。然而我亲手毁掉了这份爱,喝醉的我头脑里有个怪物的我,拼命的想要霸占她的我,但那不是真的我。

    在那晚我也像大人们一样,随着欲望走失了。我们被困在了各自内心幽暗的森林,只能借着辨别出真正的爱寻找出路。爸爸妈妈和唐,我们还能够再相逢吗?

    我没有做任何事,直接躺倒在旅馆的床上,拥有了一个甜蜜的梦。

    很多记忆借助梦的形式混合着美好的幻想重新浮现了出来,年幼的我和爸爸妈妈在公园里泛舟,我们全家出来旅游了。沿路有一群大学生在弹着吉他唱歌,我集中精神仔细望过去,那是我和李伟还有阿坤以及很多从小到大的消失了的同学。爸爸说,“你看他们多么快乐啊,等你下次考试考前三名我就给你买一架钢琴”!。妈妈微笑着用目光鼓励我,赶紧说话啊,妈妈说。

    “好啊!”。

    这里是颐和园,这里是陶然亭,这里是全聚德,又来了很多消失了的爸爸的朋友,我们一起吃饭。几个大人对我这个拿起酒就喝的孩子也习以为常。我们谈谈心吧!这是多么好的晚上,多么好的时机!当我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恐惧的看着我。

    “那是什么?我们没有心这个东西!”

    “那告诉我你们喜欢什么?爸爸妈妈和叔叔们都告诉我,你们喜欢什么爱什么?我最喜欢的是心,心就是爱。”

      大家散场后,我回到了我的小黑屋里。但我满心欢喜,我知道唐也在这里。我可以与唐一直谈心,完全不需要说话。唐穿着演出时的黑色旗袍,我能看懂旗袍上的字了!我们并排躺在床上,肩挨着肩。望着无尽的黑暗世界,她就是我。

      不管我怎么努力的想留在梦境之中,想留在甜美的黑暗之中,我还是被唤醒了。我对把我唤醒的东西满怀愤怒。

      我被逼着再次走出了旅馆,走到了一座高架桥的中央,烧得白炽炽的太阳暴烈的照着熙来攘往的人群,人们所求为何我永远不懂,这白昼只想驱使我在无关紧要的事物中耗尽力气。尽管我对地面上的“我”,地面上的世界毫无兴趣,我却东奔西走,我终将耗尽力气终将摆脱这扰人的阳光,我内心期待的夜晚终会降临。

      爸爸和唐都在这里,以及我们各自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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