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玥伶
进入寺院外围,人潮涌动,熙熙攘攘,周围有很多卖吃食的小地摊。
有些摊上摆满桔子、苹果、雪梨、甘蔗等,都是些解渴的水果;有些摊子是专卖凉米线、凉卷粉、小锅米线、炸洋芋条等,都是管饱的吃食。
再往前走是个宽阔院场,中央有一张八九米的长桌,上面铺着黄色桌布,披洒下的桌布裙边绣满了莲花图案,桌上摆着一些我不知名的祭祀用具,桌子的一头站着两个穿黄色长袍上面绣着五彩图案的长老,口中念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桌两旁围着十来个人。我发现黄袍者中,年纪稍轻的那位袍子下露出牛仔裤和黑色皮鞋,年长的露出灰色长裤黑色布鞋,不过我和周围的人一样,并没有发笑。
院场一面又是一长排摆得整整齐齐的摊位,卖的也是清一色的香烛、纸火、纸括等一类的祭拜用品。
另一面却是一个大长亭,是有些陈旧的砖木结构,以实用性为主。里面摆着好多张木桌,后面都端正地坐着一排长者,正忙着给前面的香客们填写帖子。
我把目光移到他们身后的墙面,上面分别标明“挂功德”、“求帖”、“盖印章”等。
两侧墙上则镶着崭新的大理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着某年修缮捐助者的姓名、捐助数额等,看这些碑文,寺院前后是经过好多次的修缮,石碑却是新刻的。石碑的下方地上,则摆了好多的白色蛇皮袋,里面已装满大米,还有人陆陆续续地把从家里带来的大米往里倒。
母亲拉着我过去,把从家里带来的一碗米往里倒。我也拿出母亲让我带的米,发现里面有干碎树叶,这是在林间穿行时蹭到的枯叶残枝,而我又是第一次,匆忙间忘了扎紧袋口所致。我歉意地对负责收米的长者笑了笑,解释说米在路上弄脏了,不好往里倒的,长者和善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和母亲走到挂功德的地方,取出零钱投到功德箱里,旁边也有捐赠多的,有专人负责记录。
母亲说去求帖,我按母亲的要求算了算,一共需求八封帖,五元一封,包括书写及盖印章,价格很亲民。
母亲求的分别是子女们车辆的平安帖,子女各小家的吉祥帖,我们拿帖到书写处请长者填写。因为怕沟通不畅,我事先已预备了祥细姓名列表,交到长者手中略一交待等着对方书写就行。
写好就得去盖印章,印章上刻的是什么我不清楚,不过看盖章的人却是一脸认真严肃,每次盖章之前重重地印红墨,然后在固定位置摆得端端正正后,用力往下按,按好后还要确认清晰,然后再盖下一张。
然后母亲就到各摊位前购买纸火香烛纸括,也是八份,到一个很大被烟熏得黑乎乎的铁炉前烧,每烧一份,唇舌开合默念有词,我并不太清楚母亲念的是什么,估计就是祈愿吧!我全程按母亲的指示行事以减少母亲劳累,并不询问。
母亲又带着我回到香火摊位前,买了很大的两捆手制香,到各殿内神像前跪拜。
我抬头凝望各位神像,雕得十分精细,目光炯炯,衣冠色彩鲜艳,我从小就害怕这些雕像,不敢多看,马上移开目光,只是在母亲跪拜时分别往香案上添放香火。那香案都是石刻高案台,上面已经点了无数的蜡烛,把无窗深殿照得豁亮,和神像炯炯的目光一样审视着每一个跪拜者,香案上早已堆满了一大堆香烛。
母亲同样口中念念有词,拜毕见我已添置香火就往下一个神像处跪拜。
拜完所有神像后,母亲如释重负,轻松地带着我走出神殿。
母亲目不斜视认真地下石阶,我却被殿前石阶两旁院场里跳唱的人吸引。有一群穿着民族服装跳我不知名的民族舞的,旁边有民族鼓和二胡手伴奏;也有一群跳些时兴舞蹈的;还有一群随着音乐跳广场舞的大妈。我淡淡地看了看,心里未做任何评价,随着母亲的脚步走下高高的石阶。
此时已快下午四点,我带母亲走到卖凉米线的小摊前,挑了家看上去比较干净的摊位,给母亲点了碗她爱吃的凉碗豆粉,两杯酸梅汁。
母亲看我只点一碗豆粉,急了,非让我也吃一碗。我不能吃辣椒,也不太饿,本不想吃的,看母亲不依,就也点了一碗,请摊主别放辣椒,母亲这才满意地吃起碗豆粉。
我一直知道没辣椒的凉豆粉难吃,没想到饿了半天之后还是一样难吃。为了让母亲安心,我还是耐着性子吃了一大半。
酸梅汁味道很好,我们入院到现在快四个小时,早就极渴,都喝了个底朝天。
中途有同村邻居过来问我,自己开车了没有?我说走路来的。邻居便热情邀请我们搭他们的车,我想到自己祭拜时不够虔诚,想用徒步来弥补。母亲来时早已走累,我便把她托他们带回去,我自己走路回家,邻居再三邀请,母亲也说我一个人走那么远的山路她无法放心,我就到处寻找想走回去的同伴,遍寻无果,母亲又说她陪我走,最终我只好决定陪母亲搭邻居的车回家。
快出寺院时,门口小贩摊上卖着一米多长的高香,母亲说我也该敬个香,她看我的眼神满是期待,我不想她失望,过去买了一把三支的高香,十五元三支,同样很亲民的价格。
走到院外门口崖边的铁炉前,我点燃高香,到炉旁大树下插好,鞠礼三拜,心里默念“全家安好,父母康健”。
旁边,有一个双脚齐断、脸上因注射激素导致严重变形的中年人,在向过往行人乞讨,母亲和邻居都掏出纸币往他装得满满的大纸箱里放钱。
我冷眼旁观,不劝阻也不布施。
对于这些可怜的乞讨者,我曾有很长远的心理变化历程:最初是满心怜悯地尽力而为,带着儿子上街见到他们,就找出零钱让他去献爱心;后来听到一个“打拐办”工作的朋友说,很多人贩子拐走小孩,用残忍的手段弄残孩子,为了博人同情,打激素使他们长瘤变形,然后终身控制他们乞讨,非法获利。我上网查,类似报道铺天盖地,现在我更加同情他们,却不再给他们钱;我也教导儿子,要献爱心到正规渠道,给特殊群体、贫困家庭捐钱捐物,自己的短期善良必须同狠心作斗争;现在我们小家庭内都有共识,为了更明净的社会,不要街边布施,尽己所能不让犯罪团伙有利可图,这样以后受害者才会越来越少。
我不劝阻母亲和邻居,因为她们未必信我,也不会走更远的地方,他们这么做会让自己心安,再说在这特殊场合劝人莫行善,也太不合时宜了。
我们走下山崖,到了坡下停车场,同车都是邻居,大家说着家庭趣事,欢笑着往家赶。
其实,整个一天的过程就是普通的敬神祈愿,我之所以用“朝圣”命名,于我是一场关于孝道和善道的心灵洗礼,于母亲则是还旧愿祈新愿,为家庭尽力的心安,当然也有一些关于善恶的内心拷问。
明年,母亲还会虔诚前往,我只要不是完全抽不开身,也会陪伴……
阅读的小伙伴们,愿你们也平安喜乐,多陪陪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