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阿黄的悲惨境遇与渺茫前途,那份沉重不仅压在我心头,想必也让读到的人感到莫名的怅惘。阿黄与小白,一者因无主庇护,为续命胆战心惊地渴盼着人类偶然的施舍;另一者虽早已“衣食无忧”,却对挣扎求生的同类毫无怜悯,依旧肆意打压。它们本是一公一母,既无领地之争,也无伴侣冲突,这赤裸的差距,只将动物世界残酷的现实法则暴露无遗——与人类所追求的那些平等、互助、友爱的文明图景,终究隔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自阿黄瘸了腿,我们便悬着心,担忧它在健康和危机四伏的环境中能否支撑下去。奈何它对人类根深蒂固的警觉抗拒了任何近距离的援手。即便设法投喂些食物,也总被那骄纵的小白堂而皇之地霸占大半。碍于小白主人的情面,我们亦无法高声呵斥驱赶。
转机似乎在前日来临。小白被主人接回家中“待产”,暂时离开了它的“领地”。垃圾桶旁那个大塑料盒里,残留的饭菜竟显出了几分可观的模样。我暗暗替阿黄松了口气,想着没了小白的滋扰,这几日它若能安稳地补充营养,或许能将那瘸腿养好些,让嶙峋的骨架覆上薄膘,积蓄些力量,以抵御即将到来的严冬。然而,当天饭盒里的食物纹丝未动——阿黄竟没有来!这反常的情形前所未有。一个不祥的念头攫住了我:难道阿黄已遭不测?思及此,一阵深切的悲凉漫溢开来。尽管阿黄来了这半年,始终对我们保持着戒备与疏离,可它孱弱的身影,早已牵动了我们对它健康与安全的忧虑。
直到今日正午,那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我一眼瞥见阿黄蜷缩在垃圾桶对面的空地上,正安然地享受着冬日难得的暖阳。下意识望向那个塑料食盒——里面赫然剩下些饭菜残渣,不多,显然是阿黄享用后的剩余。更令我意外的是,小白的主人正往那盒子里倾倒新的剩饭,口中还带着几分从未有过的亲切呼唤着:“阿黄、阿黄,快来吃啊……” 这光景,在小白没回家待产时,是绝无可能的。
我忍不住上前询问:“小白生了吧?生了几个?”小白主人脸上掠过一丝黯然,摆手叹道:“唉,别提了别提了!小白是生了三个崽……可生完它自个儿就……可能是吃坏了肚子,没了……小狗崽没办法,送到邻居家刚产仔的母狗那儿去代哺了。”
阳光依旧洒在阿黄身上,食盒里也有了它专属的口粮。这个冬日,暂时少了小白的欺压,似乎有了些微弱的暖意。可怜的阿黄啊,愿这迟来的、短暂的一点安稳,真能预示着好日子的曙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