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逐渐泛白,天边逐渐溢出金光。鸟儿在远处的树林里唱着清脆的歌,四周开始热闹起来。
新的一天开始。
老祥从凌晨四点开始就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看着夜色缓慢退去,晨色渐渐降临。
这样的景致千篇一律,又各有不同,老祥已经看了好多好多遍。
老人家的睡眠总是很少的。老祥也不例外。
他小心翼翼从摇椅上起来,走到卫生间,拿起牙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花白,眼神暗淡,眼袋突出,脸颊上刻着深深的皱纹。
岁月不饶人,转眼就年过七十。
老祥走到大厅的壁柜,拿起和老伴的合照,例常打招呼:
“老伴儿,早上好。”
放下又嘀咕了一句:
“说好陪我一辈子的,现在丢下我一个,这下找个人拌拌嘴都难了……唉……”
他又瞄了一眼旁边的照片,全家福:他、老伴、儿子、儿媳和孙子灿烂的笑容定格在那个瞬间。
上一次团圆的合照,还是三年前。那时候孙子还在咿呀学语,这会都上幼儿园了。合照之后不久,老伴儿就病重,儿子接到大城市里治疗,但是不到半年就去世了。
老祥记得大城市里的钢筋水泥,医院里药水的味道,老伴儿说好想回小镇。
可惜她终究没有活着回来,老祥带了她的骨灰回来。
儿子挽留他,他住不惯大城市,他还是想念他在小镇上不足100平米的老房子,那里有老伴儿的气味。
却是没料到,儿子实在太忙了,忙得都不回家过年。虽然请了人回来接他,他倔强地拒绝了。
他说:“小兔崽子,要么回来过年,要么滚一边去。老子哪都不去。”
老祥收回思绪,换上外出服,穿上布鞋,戴上帽子,像往常一样出门。
他去到几乎每天光顾的面馆,喊一声:“给我来一份,老样子。”
服务员客气地端上一碗刀削面,上面漂着葱花。
他大口吃完面,放下五块钱。走了。
他沿着熟悉的小路,慢吞吞走到附近那所小学门口,在旁边一棵老榕树下坐着。
他眯着眼睛看着四周的一切行人。
家长带着孩子匆匆忙忙赶来学校。
低年级学生特别可爱,有些被家长牵着;有些被拖着,脸上还有泪痕;有些被抱着,还没在酣睡。
也有很多孩子边吃着面包边跑的。
老祥很想说,这样对胃不好。但是他没动。
一个年幼孩子指着老祥说,妈妈,你看,那个老伯伯又在这里。
孩子妈妈冲他点点头。他也点点头。
是的,他已经在这里坐成一座雕塑。
老祥几乎每天都来这里,只要学生上课。
他喜欢看着这些孩子走进校门,喜欢倾听郎朗的读书声。
如此,比较容易忆起当年,儿子还在蹒跚学步,背起小书包走进学校,拖着行李离开家乡……
老祥基本上在这里坐一整天,偶尔太累会不小心小睡一会,靠着树干。
直到学生下课,他才慢慢地回家。
他会再到面馆随意吃一点做晚餐,一个人他实在不想做饭,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回到家,打开老式收音机,收听一段戏剧。
早早躺床上,他睡不着,但是他不知道该做什么。
今天手机也一直没响,儿子他们没有来电。
“也许,明天他们会来个电话吧。”
老祥平静地说,闭上眼睛。
月光柔和地穿过小窗,洒落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