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会请姜维计议收邓艾之策。维曰可先令监军卫瓘收艾,不成则起兵讨之。会遂令卫瓘引数十人入成都,遂先发檄文二三十道。其檄曰:“奉诏收艾,其馀各无所问。若早来归,爵赏如先;敢有不出者,灭三族。”随备槛车两乘,星夜望成都而来。
比及鸡鸣,艾部将见檄文者,皆来投拜于卫瓘马前。邓艾与其子邓忠均被捉下,缚于车上。钟会与姜维大兵随后而至,将艾父子送赴洛阳。会入成都,尽得邓艾军马,威声大震。姜维劝会泛舟绝迹,登峨嵋之岭,以从赤松子游,会仍思进取,二人自此每日商议大事。维密与后主书曰:“望陛下忍数日之辱,维将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必不使汉室终灭也。”
钟会正与姜维谋反,忽报司马昭有书到。书中言:“吾恐司徒收艾不下,自屯兵于长安,相见在近,以此先报。”会大惊知晋公疑己,遂与姜维计议。会曰:“吾意决矣!事成则得天下,不成则退西蜀,亦不失作刘备也。”维曰:“近闻郭太后新亡,可诈称太后有遗诏,教讨司马昭,以正弑君之罪。”会曰:“伯约当作先锋,事成之后,同享富贵。来日元宵佳节,于故宫大张灯火,请诸将饮宴,如不从者尽杀之。”维暗喜。
次日,会、维二人请诸将饮宴。数巡后,会执杯大哭,言自己奉郭太后遗诏要讨司马昭,众皆大惊,面面相觑。会拔剑出鞘曰:“违令者斩!”众皆恐惧,只得相从。画字已毕,会乃困诸将于宫中,严兵禁守。会曰:“吾已令宫中掘一坑,置大棒数千,如不从者,打死坑之。”
时有心腹将丘建在侧。建乃护军胡烈部下旧人也,建乃密将钟会所言报知同被囚禁胡烈。建出告会,会遂令丘建监临。建暗令胡烈亲信人入内,烈以密书付其人。其人持书火速至其子胡渊营内,细言其事,呈上密书。渊大惊,遂遍示诸营知之。约定正月十八日中可骤入内讨伐钟会。
钟会请姜维问曰:“吾夜梦大蛇数千条咬吾,主何吉凶?”维曰:“梦龙蛇者,皆吉庆之兆也。”会喜,信其言,从姜维命,欲往杀众魏将。维方欲行动,忽然一阵心疼,昏倒在地。左右扶起,半晌方苏。
忽报:“宫外人声沸腾。”喊声大震,四面八方,无限兵到。会令闭上殿门,使军士上殿屋,以瓦击之,互相杀死数十人。宫外四面火起,外兵砍开殿门杀入。会自掣剑立杀数人,却被乱箭射倒,众将枭其首。维拔剑上殿,往来冲突,不幸心疼转加。维仰天大叫曰:“吾计不成,乃天命也!”遂自刎而死。时年五十九岁。宫中死者数百人。卫瓘曰:“众军各归营所,以待王命。”魏兵争欲报仇,共剖维腹,其胆大如鸡卵。众将又尽取姜维家属杀之。
邓艾部下之人连夜去追劫邓艾。得知卫瓘怕被报复,遣田续引五百兵赶至绵竹,艾只道是本部兵到,不作准备,被田续一刀斩之。邓忠亦死于乱军之中。后人有诗叹姜维曰:天水夸英俊,凉州产异才。系从尚父出,术奉武侯来。大胆应无惧,雄心誓不回。成都身死日,汉将有馀哀。
张翼、太子刘璿、汉寿亭侯关彝,皆被魏兵所杀。军民大乱,互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旬日后,贾充先至,出榜安民,方始宁靖。留卫瓘守成都,乃迁后主赴洛阳。廖化、董厥皆托病不起,后皆忧死。
春三月,吴将丁奉见蜀已亡,遂收兵还吴。中书丞华覈奏吴主孙休深加防御。”休从其言,安排部署以防魏兵。
建宁太守霍戈闻成都不守,素服望西大哭三日。戈泣谓曰:“道路隔绝,未知吾主安危若何。若魏主以礼待之,则举城而降,未为晚也;万一危辱吾主,则主辱臣死,何可降乎?”众然其言,乃使人到洛阳探听后主消息去了。
后主至洛阳时,被司马昭责时面如土色,不知所为。昭乃封禅为安乐公,赐住宅,月给用度,赐绢万匹,僮婢百人。后主谢恩出内。昭因黄皓蠹国害民,令武士押出市曹,凌迟处死。时霍戈探听得后主受封,遂率部下军士来降。
次日,后主亲诣司马昭府下拜谢。昭设宴款待,先以魏乐舞戏于前。蜀官感伤,独后主有喜色。昭令蜀人扮蜀乐于前。蜀官尽皆堕泪,后主嬉笑自若。酒至半酣,昭谓贾充曰:“人之无情,乃至于此!虽使诸葛孔明在,亦不能辅之久全,何况姜维乎?”乃问后主曰:“颇思蜀否?”后主曰:“此间乐,不思蜀也。”酒至微醉,昭又问曰:“颇思蜀否?”后主如郤正之言以对,欲哭无泪,遂闭其目。昭及左右皆笑之。昭因此深喜后主诚实,并不疑虑。后人有诗叹曰:追欢作乐笑颜开,不念危亡半点哀。快乐异乡忘故国,方知后主是庸才。
朝中大臣因昭收川有功,遂尊之为王,时曹奂名为天子,实不能主张,政皆由司马氏,不敢不从,遂封晋公司马昭为晋王。昭妻乃王肃之女,生二子:长曰司马炎,人物魁伟,立发垂地,两手过膝,聪明英武,胆量过人;次曰司马攸,情性温和,恭俭孝悌,昭甚爱之。因司马师无子,嗣攸以继其后。昭思虑再三,立长子司马炎为世子。
大臣奏称襄武县天降殿下之瑞,昭心中暗喜。回到宫中,正欲饮食,忽中风不语。次日病危,昭不能言,以手指太子司马炎而死。是日,司马炎即晋王位。
安葬已毕,炎召贾充、裴秀入宫。二人再拜而奏曰:“殿下正当法曹丕绍汉故事,复筑受禅坛,布告天下,以即大位。”炎大喜。
次日,带剑入内。此时魏主曹奂连日不曾设朝,心神恍惚,举止失措。炎直入后宫,奂慌下御榻而迎。炎坐毕请奂让有才德者主天下,黄门侍郎张节大喝,炎大怒叱武士将张节乱棍打死于殿下。奂泣泪跪告,炎起身下殿而去。奂无奈从之,遂令贾充筑受禅坛。以十二月甲子日,奂亲捧传国玺,立于坛上,大会文武。后人有诗叹曰:魏吞汉室晋吞曹,天运循环不可逃。张节可怜忠国死,一拳怎障泰山高。
晋王司马炎登坛,授与大礼。奂下坛,具公服立于班首。炎端坐于坛上。贾充、裴秀列于左右执剑,令曹奂再拜伏地听命。充曰:“……封汝为陈留王,出就金墉城居止,当时起程,非宣诏不许入京。”奂泣谢而去。太傅司马孚哭拜于奂前曰:“臣身为魏臣,终不背魏也。”炎见孚如此,封孚为安平王。孚不受而退。是日,文武百官再拜于坛下,山呼万岁。炎绍魏统,国号大晋,改元为泰始元年,大赦天下。魏遂亡。后人有诗叹曰:晋国规模如魏王,陈留踪迹似山阳。重行受禅台前事,回首当年止自伤。
晋帝司马炎立七庙以光祖宗。大事已定,每日设朝,计议伐吴之策。正是:汉家城郭已非旧,吴国江山将复更。
(备注:图片来自网络,文字整理于罗贯中《三国演义》人民文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