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郭书记、姚所长，尊敬的各位老领导和老专家，党生主任和各位同事，大家上午好。” 温文儒雅的王所长语调不高，语速很平缓。“大为书记和建军所长都已经做了很重要的发言，我在聆听的过程中，还在不断地反省。我原来以为，事件本身很小，对我个人而言，遭受一点皮肉之苦，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受了一点点羞辱，这个都是小事情，年轻人嘛，犯点错误是难免的。大为书记在提议召开这次会议之前，我还劝阻，认为不宜小题大作。但通过昨晚参加所党委和经营管理班子的会议学习，特别是刚刚聆听了大为书记、建军所长和党生主任的讲话后，我深刻认识到自己政治觉悟的不足，这一点特别值得我警醒。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把这件事和所里的集体荣誉关联起来，没有考虑到事件的不良影响，对我们所光荣传统和改革试点的否认及冲击。这个态度充分暴露了我将个人利益摆在集体利益之前的小格局，小家子气。在此，我诚恳地向各位领导和同志们道歉。” 王所长深深地弯下腰鞠了一躬，郭书记带头鼓掌后，礼堂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在坐的老领导老同志们可能对整个事件的细节还是比较关切，我就简略地复述一下。作为电装室的负责人，我向来对下面员工的要求比较严格，这也是建军所长将电装室列为重点关注科室对象的原因之一。建军所长和我的目标完全一致，都是希望在严格要求的基础上，能够锻造队伍，培养战斗力，提炼出有充分参考意义的绩效考核因子，为全所的全员考核积累经验，特别是青年员工，他们是被建军所长和我寄予厚望的生力军，我们深知，所内改革不会一蹴而就，是一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就像我们今天能够取得优异的成绩，也是靠在坐的各位老领导老同志一代一代的奋斗和传承。所以大为书记也一再指示，要重点加强青年员工的教育和考核，给他们加码，让他们能承担更大的压力。大家知道，电装所去年9月份来了几个刚毕业的学生，而且都是重点大学培养出来的，和这些学校建立的所校合作，是在建军所长的大力推动下才达成的，非常不容易。我对这些入职的学生非常重视，高看一眼，要求自然也更高。受疫情的影响，这些学生进入电装室后，实际参与的项目并不多，我一直鼓励他们多学习，包括开放了科室的一部分在研和结题的项目资料给到他们，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他们能充分珍惜这些资源，抓紧学习，以便在非典结束后，能够快速投入到后期项目中去。” 王所长停顿了一下，端起茶杯泯了一口，轻轻地放下。会场很安静，茶杯落到法兰绒台面上的声音都很清晰，所有人都在静静地听。
“但是我大意了，这个我很自责。我忽视了整个社会大环境，目前的环境大家都知道，恰恰这些刚刚走出校门的学生，他们涉世未深，很容易被这种金钱至上的社会风气给带歪，给污染。我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以为现在的学生和在坐的各位老领导老同志一样，都有高尚的革命主义情操。在持续地观察中才发现，极个别的新员工工作期间，私自拷贝了科室的重要资料，用于承揽外面的开发项目，虽然是利用业余时间，但性质很不好。鉴于此，我借这些员工申请转正的机会，委婉地给予了提示和劝告。但该员工由于心虚，没有自我反省，主动找自身原因，反而将转正申请暂时延迟的理由计算到我头上，认为是我王卫国故意为难他们。不仅如此，还诉诸暴力。就在上周日，我约了一位技术专家在某饭店碰面，从上海赶回无锡时已经很晚，我和专家深入探讨了很久，直到晚上11点多，才准备下楼吃饭。在饭店大堂，突然遭到这位员工的暴力袭击和辱骂。好在饭店的工作人员及时制止，才没有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 全场响起一片低沉的惊呼声。
“事情发生后，饭店第一时间报了警，并联系了党生主任，我也被安排去了医院。建军所长去医院探望时，我也反复表达过，希望不要追究这位员工的责任，毕竟属于所里同事之间的内部矛盾，我个人是不希望事件的影响有扩散和放大的趋势的。当然，法不容情，公安机关本着高度负责任的态度，找我和饭店相关人员做过笔录后，已经对该员工做出了拘留的决定。”王所长微微提高了音调。“事发突然，我把整件事情的经过复述给党生主任后，他及时组织内保科的同志，果断处理，第一时间掌握了该员工的动机，在他的个人电脑中找到了大量的项目资料。至此，证据链非常清晰。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有困惑，该员工是怎么知道我的行程安排的？在这个问题上希望党生书记再深究一下，这件事情不仅是给给我敲了一个警钟，也希望能引起全体员工的警惕。这一次是我们内部的问题，随着改革的深入，所里和外部合作会越来越多，那下一次会不会有社会人士参与并造成人身伤害的事件发生？如何确保所主要领导在业余时间的私人行程安全？我这次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之苦，在医院躺了几天而已，这里还有印记。那下一次，假如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其他同志身上，能不能还有我这么幸运？” 说话时，王所长举起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前排的几个老同志还探起了身，努力想看清楚王所长右颊上那块淡淡的淤青。
王所长后面的讲话我全然没有心思听了，他口中的那个员工就是小杨无疑了。难道小杨真的是因为转正的事袭击了王所长？被公安机关拘留了？小杨不是说在金陵饭店看见过王所长吗？某饭店就是那地儿？为这件事这么高调地开会，不至于吧？
周围不少同事还在饶有兴致地听王所长讲话。而我则隐约地看到了一丝光亮，至少知道小杨在哪里。但很多细节无法推敲，有些苦恼。我挠了挠头，一侧身，无意间看到不远处的胡曼，她骄傲地挺着胸脯，正在聚精会神地聆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