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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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女人的脸上。女人惊恐地大叫道“你个杀千刀的要死了,你敢打我,今天这婚必须得离!”

  “砰”。

  同样的惊恐之下,男人摔门而出。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失手打了自己的婆娘。他恍惚地走出了家门走到街上,他想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待一会,于是他走向乡里的偏僻小路,走了很久,他看到一间破旧的寺庙,门开着,外墙墙沿上植物的叶子都已枯了,但往里面的院子里看去却是郁郁葱葱的一片。他不信佛,所以并不打算踏进佛殿的门。难道只是把自己的苦难和祈求寥寥几句与佛祖说了,愿望就真的能实现,苦难真的会离自己而去吗?若真如此,这世上怎还会有那么多的正在痛苦中挣扎的人,譬如他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进佛殿的,他只想从殿前的小路经过然后在院里寻一静处抽根烟消解苦闷的心情,可是他还是走进了大殿。殿中,一抬头就看见佛祖的神像立在中央,神色平静,带着似笑又未笑的表情,左边是玉皇大帝右边是观世音菩萨,整个佛殿被这佛像之大占据着,空气中笼罩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庄严肃穆感。他站立在蒲团后面只望着这些佛像,一会儿他看累了就走到大殿的旁边,这里有四大天王像,四大娘娘像和几尊名世的罗汉像。他发现佛庙里没有人来上香祈愿,许是因为这寺庙位置很偏僻所以少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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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点着了一根烟,不信佛的他不明白那檀香的烟和自己手里的烟有什么不同。刚安静了一会儿,殿里进来一个年纪四十左右的大哥,拉着自己的闺女跪在蒲团上说着什么,声音不大不小说自己的闺女考上了国内一所名牌大学,这次是来还愿的,大哥一脸的欢喜和感激。一个老婆儿缓缓走了进来,她颤巍巍地走到蒲团前插了几根香在面前的香炉里又跪了下来,只说了几句话拜了几拜,又抬头看一眼佛祖,便准备起身离开,老婆儿身子不自觉的一颤险些摔倒在地上,他赶忙掐灭手里的烟头,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扶住了她。他将老婆儿扶到旁边休息,询问一番后才知道婆婆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老伴前些年就先她离去了,这些年她一个人活,生活条件很好但是非常孤独。她信了半辈子的佛,半生修行。近些日子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了,就来庙里拜佛希望自己能快一些离开这个世界,她很想去另一个世界见一见她的老伴儿。

  老婆儿的这话让他想到自己的婆娘,两人结婚时家庭经济不算是富有但两人很相爱,日子过得很幸福。随着生了孩子,换了房子车子,工作压力越来越大,生活压力也越来越大,本该快乐享受的日子被赚钱养家还房贷车贷等一系列问题占据了。夫妻两人每天只为了这些事情争吵不休,他们互相埋怨互相伤害,每次吵架都比上一次更严重。生活里感觉不到爱了,两个人更像是搭伙过日子,这次他竟失去控制打了老婆一巴掌,生活仿佛乱了套。他想起几年前两人不顾父母的反对硬是领了结婚证,觉得有爱就有了一切,其他的他们都不怕。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他有多么地爱自己的婆娘,但是因为认为她永远不会离开自己就肆无忌惮地放任自己伤害她。

  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变得清晰起来,不再感到如麻一般的纠缠混顿,此刻,他只想快一点回到家跟她道歉并祈求得到原谅。他快步走出了佛殿,又折回来,在香炉里上了一柱香并虔诚地拜了三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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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路上狂奔着经过来时的路,路边的花坛里的各色花朵变得更鲜艳看起来很开心。他一口气跑到小区门口,累得够呛。他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低着头汗水从额头滴下来。经过的邻居同他打招呼,他只是摆摆手冲他们笑,邻居们觉得他今天很奇怪。

他敲了门,婆娘很快开了门但脸色非常难看,转身就往房间走去,他走上去一把抱住她,但立刻被甩开,女人转过来说:“你现在又发什么疯?还想再吵一架再打我一次是不是?我跟你说这婚必须得离。”他只是看着她笑,又上前一步抱住了她,挣扎了几次,他生涩地说:“我错了,对不起,我爱你。”女人一下愣住了,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听到“我爱你”这句话,她哭了。此刻,他还在紧紧地抱着她不放手,嘴里一直一直说着一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生活又何尝不是一次坚定勇敢的修行,心怀着爱,一心向阳,心无反顾。男人不知道未来的生活还会怎样地曲折繁琐,但他再也不会忘记爱她,他的唯一,他的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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