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于下午17：35分去世”

这是我父亲发在家族群的信息，但我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而后不久我母亲接到一个电话才告诉我：“东儿，你爷爷走了！”

听到这消息我当时愣住了，虽然早有准备，但真正到来时还是那么难以接受，我没有哭只是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我和母亲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马上开车回家了，200多公里的距离，一路上我和我妈没有过多地交流，她沉浸在她悲伤的心情之中，我也沉浸在我地回忆中。

高速公路上一片漆黑，仿佛像一条黑色的绶带引领着我前进。过往车辆也很少，此番景象最适合让人沉浸在悲伤的心情之中。

回到家已是深夜12:00时左右，一进门就看见各个姑姑婶婶已经哭得眼睛通红，在她们的牵领下我来到了爷爷的房间，他很安详地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胸前，就像是睡着一样，跪在他床前我还是没哭出来，我很想哭，但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我母亲哭地很伤心，其他姑婶也哭地很伤心。

事后我一直在责备自己为什么哭不出来，我是如此的混账和不孝。

回想过去貌似我对他一直都很不孝。

我爷爷年轻时当过两年的义务兵，后来服役期满后被分到供销社上班，听我奶奶说那时他是的主要工作是在店铺里卖肥料，但因为他喜欢喝酒，而且经常喝醉，导致那些肥料经常被人偷走。

“哎呀！你老公又喝醉了，有几包肥料又被人抱有走咯！”那时很多熟人看见我奶奶就辛灾乐祸地说道

我奶奶每次听到别人这样说只有无奈和叹息。她阻止不了我爷爷喝酒，也管不了我爷爷。

至于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喝酒，我问过奶奶。

“以前你太奶奶就喜欢有事没事地喝两杯，所以你爷爷那么喜欢喝酒应该是祖传的”她无奈的说道

他几个兄弟都是很喜欢喝酒，也是无酒不欢的那种。

从我记事起他就很喜欢喝酒，小时候和他们生活在乡下时，每天吃饭他都要喝上一大杯，每次喝得醉醺醺时就会说胡话，大喊大叫，但他不会骂人或打人。这时我奶奶只能抱着我走开。

他有一个专门放酒的大柜子，里面摆满了大瓶小瓶的白酒。这个柜子也是他的命根子，他不许别人去碰去拿，他有一把大锁头锁着。

而那时我对他的记忆也只有他每天都喝酒。

我上小学时，我奶奶跟着我来到镇上住，只有我爷爷一个在老家住，在没有别人的干涉下，他喝酒越发厉害和恐怖。

有一天，我父亲接到一个老家邻居打来的电话“你爸刚才喝醉酒掉进池塘去啦！”老邻居急忙道。

我父亲听到这话，二话没说马上就往老家赶，见到我爷爷的时候，他已经被邻居救上来躺在床上睡着了。

“还好我看见的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你这样放他一个人在老家迟早要出事啊！”

“叔说得对，我过几天就接他下去住”我父亲握着邻居的手感激地说道。

就这样，他就和我们一起住了。

他人是和我们一起下来了，但他的酒没有带来，他为了解酒瘾，每天下午都会慌说出去外面散步，实则是去那些卖酒的店里偷偷地喝酒，每次他也没有喝多，所以刚才开始我父亲他们还没察觉。

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有一天，我奶奶刚好经过那家小店，就看见他在里面喝酒，我奶奶她没有直接进去骂他，而是回来告诉了我父亲，我父亲听后也很无奈。

“爸，你以后不要再去外面喝酒啦！上次发生的事你都忘记了吗？你不要命啦？”我父亲很无奈的对他说道。

“我又没有喝多，就只喝了一点，又没有让你出钱，你激动什么？”他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为了让他不再继续喝酒，我父亲去找了那家卖酒的人，让他以后不要再卖酒给我爷爷了。

但貌似也没有成功。

在我们家住的那些年，我没怎么理过他，也很少叫他，有时甚至还有点讨厌他。

那时候，每天下午都看见那些小孩子都有爷爷陪在身边一起玩耍，我心里就想：“为什么我爷爷是这样的？为什么我没有那样陪我一起玩的爷爷？”

我上初中时，我小叔在县城买了房子，为了学业我也寄住在我小叔家，为了不让我爷爷继续喝酒，就把他和我奶奶一起接到县城去了。同时为了让他彻底的戒酒，我父亲和小叔商量把他送到了戒酒机构。

他在里面呆了半年多，出来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烟酒都戒了。同时他整个人也变了，说话变得模糊不清、经常一个人自说自话、走路也不敢大步向前，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走。

他在里面经历怎么的痛苦和煎熬，我们不得而知也体会不到，但看见他真的把酒给戒了。我们还是很高兴的，认为也是值得的。

自从他戒酒后，身体各方面都比以前要好，吃饭胃口也很大，久而久之也胖了起来，人们常说老小孩，老小孩，用在他身上在适合不过了。

那时他不仅胃口很大，还经常会去买一些小零食偷偷地吃，偶尔会买冰激凌吃，吃得衣服到处都是。

“你还小吗？还买这些东西来吃，把衣服搞的那么脏”奶奶有时看到气不过就会说说道。

“吃得下就吃，这个好吃！”这时他通常会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那时正直青春叛逆期的我，对他更是反感和讨厌，有时看见他邋里邋遢的还会吼他或骂他。

“他再怎么邋遢和不好，都是你爷爷，你不能这样对他的”我奶奶有时看不下去就会劝我说。

这时我嘴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会想：“这样的爷爷不要也罢！”

现在每每回想起自己当初的言行，我都后悔万分，惭愧至极。

那时的我就是个混蛋！

高中时期我读的是寄宿学校，每个周末才会回我小叔家住一两天，那时他已经八十多岁了。

我对他的态度也有所改变了，每周五下午放学回去见到我。

“东儿回来啦？我这里有好吃的，你要吃吗？”他会吞吞吐吐的问道。

这时我一般都会拒绝他，因为那种小孩子吃得东西，我确实也不喜欢吃。

转眼间，高中三年结束，我去了外省上大学，每次节假日放假回家，我都会先去我小叔家一趟看他和我奶奶。

这时他有点老年痴呆和白内障，看东西模糊认不清，每次我回去看他，我小叔都要跟他说：“你孙子回来看你啦！”

“我孙子？那个孙子啊？”他会疑惑地问。

“你就只有一个孙子，那个孙子啊！东儿啊！”小叔会很耐心地回答他。

“东儿啊？我认识他！”这时他才会似懂非懂地说道。

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我都挺心酸的，但自己又做不了什么，只能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

2018年，由于我小叔工作调动，照看两个老人家不方便，为了能让他们更好的安享晚年，所以小叔和我爸商量决定把他和我奶奶接回老家去住，并请了一个人专门看照顾他们，

那时他已经有点行动不便了，每餐吃饭都要端到他床上给他吃，只要是放假回去每次回去我都会给他端饭，虽然那时候他已经不认得我了。但每次看见他吃饭那么香，心里还是多少有点安慰的。

他和我奶奶在老家住了一年多，2019年年初，有一天早上我奶奶早上起来看见他居然坐在了一楼梯口睡着了，我奶奶感到惊讶之余还特地打了电话给我爸说了这事，但那时谁也没有多想什么他会走下楼？为什么他会坐在楼梯口？

直到一个星期后我奶奶端饭给他吃的时候。

“脚，脚痛”，他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奶奶挽起他的裤子才看见膝盖那里肿起来了。

我爸把他载到医院里检查后才发现，他的脚已经摔断了，由于年纪太大做不了手术了，而后的全身检查也发现他身上的器官都衰竭了，随时都有走的可能。

回到老家又住了两个多月，我最后一次见他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大小便也失禁。在护工的帮助下我收拾了下他的床，还帮他洗了个澡。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左右，直到那天我父亲在群里发得那个通知：

他走了！

小东后来跟我说，他最后悔的就是在他爷爷生前都没有好好的跟他说过话，现在他走了，这也将成为他这辈子的遗憾。

对于酒他也是痛恨至极，因为酒他从小都没有享受过他爷爷对他的疼爱，也没有体验过和爷爷一起玩耍的感觉。

这也是为什么他每次出来吃饭聚会都不喝酒的原因。

今年清明节扫墓时她跪在坟前。

“爷爷，如果有下辈子您还做我的爷爷，我还做您的孙子！”他哭泣地说道。

这一声迟来地哭泣也让他心中的愧疚和遗憾慢慢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