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伊始,万物复苏。对怀着梦想和期待的年轻人而言,这本是个躁动兴奋的季节。然而,对另一些人,则要么被生命胁迫,要么或被命运束缚。如林冲,如何帆的妻子。他们眼里的红花绿草,和风惊蜇,都是在通向更加不幸的旅途中,毫无意义的发生,甚至只会增加对不幸的怨恨。
林冲回来后,看到阿莹的状况,经过一番心理斗争,还是决定放弃谭院长对他的期待。他向谭院长如实袒露了自己参与项目的实际困难,谭院长当然也没再勉强。只说希望他坚强,往前看,生活还有很长,要往前看。他知道,武汉和北京隔着一千多公里,无论用哪种方式工作,都不能使得两头都满足,反而两头都顾不好。
不过,凡事真的都有奇妙之耦合。如果不是阿莹的失忆,林冲也不会跟梁医生交往日深,也不会结识著名的精神分析师李元。这一切,还要从林冲主动的自我探寻开始。
春节前,他和丈母娘想来接阿莹回家过年,但阿莹的情况根本不可能离开精神病院。梁医生很直接地告诉他们,别再给她增加额外的认知压力了,对她最好的事,是尽可能多地创造确定性环境和确定性的陪伴者。因此,在疗养院过春节对病人更好。就这样,阿莹的母亲陪女儿画画,照顾她的起居,林冲去找梁医生聊天。本来也只是闲聊,但不知两人如何说起了做梦,林冲就请教梁医生,他总在做一个相同的梦。梦里自己在不断收拾行李,但总是忘了这个,忘了那个,好像永远也收拾不完,直到他彻底误了去车站的时间。林冲说自己每次着急地醒来,都充满焦虑和懊恼。
听林冲这么说,梁医生告诉他:
“林老师,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他叫李孟元。是一位著名的精神分析师,您别误会,李孟元是精神分析领域的领军人物,对解梦很有研究。”
林冲有点被吓到,不知梁医生是何用意,是觉得自己需要看精神医生吗?还是应了那句谚语,在拿着锤子的人的眼里,一切问题都是钉子。他是把每个人都当精神病的患者来看待吗?所以一下子无言相对,梁医生见他愣住,忙又解释道:
“你看,就怕你误会。我刚才听你讲到你连续做同样的梦,才想到我的朋友李孟元,他是从精神分析的角度帮助人解梦,通过潜意识达到对一个人觉知的启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自己就常常找他解梦,别说,很有帮助,这可跟迷信解梦不是一码事儿。梦本来就是人的潜意识最活跃的领地,弄懂了梦,也就弄懂了自己的潜意识,也就明白了自己的很多行为,很多想法是如何发生的。从而改善自己的关系,改善自己的健康。”
听梁医生这么说,林冲也有些感兴趣了。由此,才在春节期间,经梁医生的介绍,林冲第一次面对了一位真正的精神分析师,讲述自己的梦。其实,李孟元只微微动用了一点的催眠术,以帮助林冲更容易地进入潜意识状态。
李孟元没想到林冲的自我防御非常之弱,他几乎没用几分钟,林冲就迷迷糊糊往李孟元准备好的沙发上一靠。感到舒服,自在,身体缓缓下沉,越陷越深。李孟元一边问,他一边答:
“告诉我,你在哪儿?”
“一个走廊,很长,走廊上有好多房间。”
“选一个房间,推开门进去看看。告诉我你看到什么?”
“不大,没有窗,一屋子杂乱的行李,床上是我打开的行李箱。”
“行李箱是空的吗?”
“是的,我得收拾一下,不然太乱了。”
“好吧,那你慢慢收拾。”
林冲在梦中疯狂地往行李箱里扔东西,怎么也放不平整,叠不整齐,越着急越弄不好,他抱怨到“怎么老是有东西差一点放不进去呢?”
“那你看有没有能拿出来的东西,腾出个空间不就放进去了吗?”
“不行,哪个都需要,我不能没有它们。”
“你告诉我都有什么?”
“有我的书,我的衣物,我的画笔,颜料,教案,相机,还有房卡……”
“房卡?拿起来,看房卡上写着什么?”
林冲捏起房卡,可是房卡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冰冰的。他又翻过来看看,发现房卡上有一张小小的画儿,需要很仔细看才看得清楚。“房卡上有画,但太小了,我看不清楚。”
“桌子上有放大镜,你去拿来看看。”
林冲扭头,竟真的看到一只放大镜似乎躺在那里很久了,他一把抄过来,对着房卡上的画儿细细看着:“看见了,这是一个女孩儿的背影。”
“你认识她吗?”
“不,不认识。”
“能描述一下这个背影吗?”
“长长的头发,瘦瘦的身体,坐在地上,望着天边。”
“你继续走进去,走进房卡,听听女孩儿有什么话说。”
林冲依言,往房卡走去,他坐在女孩儿身边,女孩儿的头发遮住脸颊,使他总也无法看清女孩的脸。
“她非常安静,没说什么。我看不到她的脸。”
“你问她,你是谁?在这里坐着是等人吗?”
林冲问那长发女孩儿:“你好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这里风太大,你会冻病的。”
女孩儿依旧没有回应,但林冲听到抽泣的声音,“她好像哭了。”
“你还想对她说什么吗?”
“姑娘,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如果有可能帮到你,你能告诉我吗?”
李孟元坐在林冲靠着头的沙发的后侧,仔细地记录着他与林冲的对话,以及林冲在对话过程中的身体表现。
“如果她仍不回答,你就跟他告别吧,回到房间里来。”
林冲似乎不舍,但女孩儿始终没有扭头。他只得道别,回到房间里来。
“现在,把房卡取出来,看看刚才的东西能否放得回去。”
“哦,太不可思议了,刚刚好放下,现在我要去赶车,再晚就来不及了。”
“你要去哪儿,车票带了吗?”
林冲听问,慌慌地找起车票来,但翻遍全身,又翻了行李箱一遍,却还是没有找到。他要去哪儿呢?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天哪,他急得直冒汗,嘴里不停地说道,“怎么办,怎么办?火车要开了。就要开了。”
李孟元适时地把林冲叫回来,或者说,是林冲自己再一次急醒了。
咖啡厅的包间,悠悠地回荡着《Wonderful Tonight》,林冲从躺椅上醒来,这体会、这感觉,与梦中极为相似,但却记不得发生了什么……
李孟元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开口,只说了一句:林老师,你应该跟一个女孩儿好好道个别。
你的梦,很简单,也很直接,具体是谁,我想你自己很清楚。
林冲听他如此笃定,身体瘫软下来,绷着的神经也一下子松懈下来,眼中充满了泪水。
“林老师,我想这时候,你希望一个人呆一会儿,我就不打扰你了。如果想哭,也是好的。对了,我们之间的对话,我会严格视其为最高级别的隐私。我先告辞了。”
……
未完待续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 第101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