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这里是远庆
小时候做错了事需要道歉,第一时间是想要以怎样的态度道歉才能让自己不要太难看。那时候的道歉对象无非是身边的朋友和自家的兄弟姐妹,需要道歉的原因也不过是谁不小心弄断了谁的铅笔,谁抢了谁舍不得吃的奶糖或者是因为谁打闹时下了狠手……总之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不用道歉彼此也会和好,也不用考虑别人会不会原谅自己,因此道歉这件事就变得随便起来,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可以换来对方的“没关系”,其中的过程不断简化,意义也不断被我们所忽视。
在学校这座象牙塔里,大家都接受同样的教育,有着一样的价值观,背着一样的行为规范……仁、义、礼、智、信贯穿着我们的整个学习生涯,在这样的教育下除了极少数的人会犯原则性的问题外,我们剩下的大多数人都过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学生生活,争做遵纪守法、热爱国家的好青年。道歉这件事也几乎是极具形式主义的,还是那句“对不起”还是那句“没关系”。
可出了学校,步入社会后却慢慢发现道歉是件很有学问的事。我们的道歉可能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只为了得到对方的一句对不起,而别人口中的“没关系”也不一定真的就是没关系。如若只是礼节性的道歉,比如不小心在拥挤的地方挤到了别人。或许还会考虑到自己的面子问题,在道歉时或许还会有一两分傲气或者不以为然,对对方是否接受自己的道歉也不太在意。但若是意识到自己真的做得很过分或者在别人的评价中遭到了谴责,道歉就开始变得重要了起来,道歉的话语、语气、态度、方式都变得举足轻重。
我这个人缺点很多,唯一的优点是安静,这是我身边的人对我的评价。当然他们没说这算不算优点,但我觉得安静挺好的。安静使我尽量少说话多倾听。这样一来犯错的概率不能说一点都没有但是却是大大的降低了。“对不起”虽然经常挂在嘴边,但是否能得到那句“没关系”对我来说其实意义不大。
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道歉是在我十八岁的时候,那时候放假在爷爷奶奶家陪爷爷奶奶。我记得那天我在院子里洗刚刚吃过午饭的碗,远处的广场传来同样放假的孩子们打篮球的声音,爷爷奶奶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明明是个很美好的午后,却因为爷爷砍了别人家的树惹得别人找上家而被打破。人家的态度十分强硬,我也清楚的知道爷爷做的不对。冲动和固执是我爷爷为数不多的缺点,我们全家都劝过他很多次,但都没有用。孔子在《论语》中说过,“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意思是说侍奉父母,他们若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应该要委婉的劝告他们。如果没有用的话仍然要尊重他们,不要与他们违逆对抗,要继续为他们操劳而不怨恨。我一点也不惊讶这是后世批判儒学的重要一点,说实话,我觉得这一点也不讲道理。孝当然是好的,但一个劲的愚孝就不行了。像老莱子一样为了让父母高兴扮小孩在地上啼哭打滚的故事并不多,像老莱子一样的孝子也只是少数,谁也不愿意看到我们孝到人人在地上打滚不愿长大的地步,这也绝对不是孝的本意。
但是尽管我知道这样放任爷爷冲动不对,但我始终不愿以一种比较严厉的态度去批评我爷爷。也知道尽管我这样做了爷爷也不会改变还会因为我的苛责而难过。爷爷本性不坏,甚至是个很好的人,因为年轻时当过兵所以偶尔会说几句脏话,又因为一直喝酒导致脑子有些迟钝,认为别人也会像他一样觉得那只是棵没有用的树而已就没有经过主人家的同意就砍了。我很理解别人的气愤,换做是我我也会很生气。但当时的我没来得及想这么多,只一个劲的给对方道歉。
因为当时爷爷刚刚喝了几口酒我怕会说脏话让别人更生气所以没有让爷爷自己去面对那样一个尴尬的局面。没有什么道歉经验的我努力的在头脑中搜索着各种赔礼道歉的词,“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都是我们的错”“怎样处理我们都接受”……别人一个劲的据理力争,而我一个劲的赔礼道歉,低声下气。不再像以前一样想着要怎样才能不太难看,没有一丝傲气和不以为然。只想着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对方消气然后息事宁人。
那种急于得到原谅的慌乱和被道德所谴责的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来,也让我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会道歉的好手。也让我更想逃离那种低到尘埃里的羞愧与卑微,提醒着我要更加审慎的对待身边的人和事,不要再经历那种尴尬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