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陶波小镇,是多雨的。从年初到现在,雨一直下得很频繁。
陶波小镇的雨从来都不是我家乡广东地区那种气势磅礴的狂风暴雨,而是那种娇弱小姑娘般的连绵细雨,带着阵阵哀伤和忧愁。而今天的雨,下得尤其的令人失神落魄。
雨从早上我睁眼开始便下了起来,到底下了多久,我不知道,好像从昨天晚上便下了起来。淅沥沥的小雨,虽然不大,但足够让从停车场走回餐馆的我全身笼罩在白水雾之中,那种甩不掉吹不干的湿气,从刚上班的时候,就粘着我了。
好容易才把寿司做好,食材归置完,店面也打开了,冲上一杯咖啡等待着午市的来临。此时突然一阵妖风刮来了大片黑云,顿时就把这仅存一丝光亮的小镇笼罩在了一片昏暗之中。黑云的压迫,使我胸中略显烦闷。这大中午的,便已比傍晚还要昏暗了。本以为这黑云是暴风雨的先锋,想着赶紧下场大雨吧,等雨停了阳光就该照进来了。结果黑云的到来并没有引出狂风暴雨,雨还是那样,细细地,绵绵地下着,让人感觉是那样哀伤,那样无力。就好像得了绝症的病人在病床上看着那一堆堆吊瓶挂在架上,按着顺序一瓶一瓶,一滴一滴地打进身体,听着“滴答、滴答、滴答”,那既温柔又残酷而你又无能为力的死亡倒计时。我讨厌这种感觉。
下午四点钟,终于收店了,而雨还下着,虽然还是那么绵,但是却好像疏了一些。趁着这个间歇,我赶紧先去停车场把车开回店门口,再去做那繁琐的厨房清洁工作。店门口的停车位是属于政府的公用停车位,四点以后便不限时了,但四点以后我常停的就在店门口的一个车位却被一辆蓝色皮卡占住了,我只好停在了旁边几米的另外一个车位。进店之前我稍有不忿地往那辆占了我常用车位的蓝色皮卡望去,只见里面还坐着人,一个老爷子在驾驶座,副驾驶坐着一位老太婆。
经过两个小时的鏖战,收店的工作也终于做好了。出店门的时候,发现那辆蓝色皮卡还停在那里,而那两个老人家也都还坐在车里,不时地向外张望,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可以向家的方向驶去了,车上播着我最爱的CD之一,传奇哥John Legend的歌。伴随着传奇哥典型的黑人灵魂乐唱法,我被那黏糊糊的小雨弄得紧绷着的心逐渐地放缓了一些。临到家门,妻子突然想起她的电脑落在了店里,我只好先把她放回家里准备晚餐,自己独自回店里拿电脑。
驾着车独行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陶波小镇便是这样,下午五六点以后,街上的商铺门房紧闭,人也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仿佛就变成了一座空城。雨又开始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脚上不禁加上了几分力踩住油门,感觉好像开得快点就能冲破这湿气的屏障。在疾驰中,心情突然变得轻松了一些,然而直道也就这样如白驹过隙般走完了,临近圆环转弯处才发现这飞一般的心情让我不自觉地在限速五十的城镇街道上开到了九十。从家里回店里,约五分钟的车程,是平常的一半。
停车的时候,那辆蓝色皮卡依然还停在那里,虽然长街上已经空荡荡了,但那辆蓝色皮卡依然还停在那里,就在那哀伤的雨中,就那么孤零零地,就那么一直停在那里。我不禁好奇地再向那蓝色皮卡里望去,那老爷子和老太婆依然还在那里张望。他们貌似也发现了我在看他们,老爷子眼里露出了一种我打扰了他们张望的眼神,于是我也只能匆匆拿了电脑讪讪回到自己车上。
回家的路上车突然多了起来,刚刚还空荡荡的街道现在却让我在环岛处塞了两分钟,这些车都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仿佛就是为了阻挡我再次超速而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刚把车倒回车库,一首歌也就那么恰巧地播完了,雨也好像渐渐地有那么一丝想停下来的意思,只是不知道那辆蓝色皮卡是不是还停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