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孙少安进城“搬砖”,你看他受的苦

本文解读《平凡的世界》第二部第九章。

上回说到,孙少安获得了一次转型的机会,就是在务农之外,到城里“搬砖”——这个词如今用来指代打工赚钱,孙少安却真的是去搬砖的,准确地说,是用骡子拉砖。

这对孙少安来说,实在是件大事,“是他的一次命运之战”。当然,倒并不是他在政治上有多少高明的认识,而是急切地要改变一家三口连自己的屋子都没有的窘迫现状;况且,他为改变现状几乎是押上了身家性命——借了上千元的债,这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可真是笔巨款。

就这样,少安告别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又一次来到了原西县。

他那个时候,县城可不是能够常去的,一是没空,二是没钱。对孙少安他们来说,能够偶尔去石圪节公社街上转一转,已经算是对繁重劳动之余的奖赏了。

我们印象最深的,自然还是孙少安应田润叶之约来到原西,他们一起坐在原西河边的情景。那是多么温馨啊!可是结局却是那么无情。

可以说,原西是少安的伤心地。但是这次他来了,为了改变全家的命运。

其实这次他差点错过改变命运的机会。因为刘根民的表哥因为迟迟得不到回音,已经把这个拉砖的活包给别人了,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这活要回来交给了少安。

这个坎顺利迈过去了,但还有坎要过——最迫切的就是吃和住。

先说住。

少安不可能住宾馆,也不可能像前几年带生产队的牛去邻县看病那样临时在街上找个地方对付一晚,这次是需要不少时日的。

经根民表哥介绍,少安到卖砖的拐峁大队求助,大队书记表示也没有好的闲窑,只有一个“山水洞”一般的废弃烂窑。少安现场一看,还真像个“山水洞”:

不大的一个废窑,旁边塌下一批土,堵住了半个窑口;窑口前蒿草长了一人多高……

但此时少安只求能容身,还能有选择余地吗?

可是就这么个烂窑,却也是有主人的。侯生贵是这个村的,是县合作商店的负责人。到底是做生意的,算盘打得精,就这口早已废弃的窑洞,还要向少安收一个月五元的租金!

看这个名字,跟少平的同学侯玉英的父亲侯生才似乎有什么关系。但是这个人物只出现过一次,就不追究了吧。

这个租金听起来倒也不是特别贵。但是在当时,特别是对贫困到极点的少安来说,却也是一笔钱呢!

况且,就算是要得少,却也正如少安不愉快地想到的,这表明“城里市民皮薄”,“要是在乡下,这么个破地方,谁好意思向人家要租钱呢”。

不管怎么说,住的地方解决了。那吃呢?

还记得吧,少安的妹妹兰香正在县里上高中,少安来了,兰香就提出每天下午上完课后来给哥哥做饭,一块吃,吃的通常是“高粱黑豆稀饭和腌酸白菜”。

唯一“奢侈”的一餐,是少安生日那天,兰香用“上个月的助学金省下三块半”,“割了一斤肉,买了几斤白菜,还在中学大灶上买了几个白面馍”来为哥哥庆祝生日。

在艰辛的生活中,少安自己都不记得生日,可爱的妹妹却牢牢记着。普通人家的生活是如此艰辛,却又如此幸福!

当然,不能只是人吃,骡子的吃食也很重要,也几乎是少安的命运之所系,“万一这牲口有个三长两短,他孙少安就得去上吊”。

幸好,他又遇上了原石圪节公社主任高明川(他还不知道白主任已经调任黄原市当副书记了),帮他在县粮食加工厂给牲口买了点麦麸,解决了骡子的营养问题。

但他这个同样的主劳力的营养还是不够,没什么菜吃可不行。于是有一天还是去了趟菜市场,准备买点土豆或白菜,可是太晚了,菜市场已经没了人迹。

就在他准备第二天再来的时候,却“无意中发现地上乱七八糟丢着一些菜帮子菜叶——这是卖菜的或买菜的人剔剩下的”,于是“他有点惊喜地弯下腰把这些别人所丢弃的烂菜捡了一大抱”,他觉得,“这东西不花一分钱,在河里洗一洗,把烂了的一择,照样能吃”。

于是,“这个发现使孙少安每天的生活多了一项内容——到菜市上去捡菜帮子菜叶。

应该说,少安的境界没有高到超然物外的程度,或者没有低到不顾脸面的地步,他觉得这是“一件让人屈辱的事”。

每天“都要等菜市场上空无一人的时候,才敢去那里。要飞快地捡,还得要留心察看有没有人注意他;心在狂跳,脸烧得像燃烧的炭块……小偷行窃一般紧张”,“捡完菜,他就慌忙离开菜市场,吆着骡子逃跑似的来到原西河边”。

每次读这段文字,我都觉得自己和他一样紧张,就怕被人看到了。

就这样,孙少安在这样的条件下为了改变命运而奋斗,而希望的曙光也在显现:

每一天下来,他临睡前都要在那孔破窑洞的左墙上用指甲画一道杠杠;然后在右墙上记下一天的收入、支出和净赚的钱数。随着左墙上杠杠的增多,右墙上的钱数也在增多;这一笔不断增加的钱,使孙少安每天睡觉前都要高兴得发半天呆……

最后,还是要提一下原西河,他现在用来让骡子吃草,洗烂菜叶的地方。

正是在这里,他和润叶并肩坐着,第一次听到了那首甜蜜的信天游:

正月里冻冰呀立春消,二月里鱼儿水上漂,水呀上漂来想起我的哥!想起我的哥哥,想起我的哥哥,想起我的哥哥呀你等一等我……

现在的他,在河边洗菜时,仍常会仿佛听到那首歌谣,让泪水盈满他那双饱经忧患的眼睛;仍会想起他和润叶的那次终生难忘的谈话。

他感谢润叶,“她给他那像土块一样平凡的一生留下了太阳般光辉的一页”,他“常常想不起她,但并不是已将她遗忘”。

他怜惜润叶,听说她婚姻生活不幸,其中很可能包含他的原因,但他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给她一个“庄稼人的祝福”。

他心怀怅然,“有时希望在梦中能再现当年原西河边的一幕”,但“一天劳累,浑身酸疼,睡着如同死去一般,那个浪漫的梦永远也没有做成”。

现实是如此严峻!他要面对的是,在“原西县城还在睡梦之中”时,他已经和“和牲畜一起拉着车,走过寂静而清冷的街道”。

他和那头骡子成了战友,每当他们挣命拉车,“牲口和他都大汗淋漓,气喘得像两只风箱”的时候,他的面前就“不由得浮现出黄河岸边那些手脚并用、匍匐在石壁小道上的纤夫”……

要改变命运谈何容易!幸而孙少安已经坚决地走在了谋求改变的路上;他的创业之路,已经从搬砖开始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咱们下回再说吧!

(网图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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