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儿|姥爷馅儿的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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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过年没有多少天,姥爷就频繁的晕倒,尽管大家都知道他87岁的高龄,总有心理准备,但是,谁能真正做好告别的准备呢,尤其是对于我们中国人最重要的春节即将到来的时候。

        当我看到这个主题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姥爷,那个倔强难相处的老头儿,自从我和弟妹们真正长大后,他仿佛就远离了我们的生活,过年的时候他变成了那个需要别照顾着的人,所有人都为他夹菜,儿时他为我们带来的独有的年味儿,就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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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年35岁,家里最小的弟弟也将近30,我没记错的话,已经有至少二十年没有吃过自己家包的汤圆了。怎么说呢,回想起最爱过年的年纪,可能是十岁左右吧,我在寒假作业的周记里写下了过年最爱的食物,姥爷馅儿的汤圆。详细地写出了姥爷做这一顿汤圆的过程,老师给我了一个。我拿着这篇周记跟弟妹得瑟了很久。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家过年吃的汤圆跟别人家的不一样,我们家汤圆的馅儿,是姥爷馅儿。

    过年嘛,小朋友们最欢喜,能穿成套崭新的红衣服,能放声音又大又清脆的鞭炮,晚上家里的大人还会带着我们玩“魔术弹”,大家都直愣愣地抬着头,数那些冲上天去的彩色花球,直到头抬得酸了也没再数出个数来才罢休。

姥爷和我


  大人们欢天喜地贴春联,包饺子,打麻将,孩子们疯跑疯闹没人管,家家都一样。一到饭点儿,满世界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我们淘气,装作听不到,躲起来让大人们找,孩子们乐此不疲,大人们找一找就厌烦了,派姥爷出来喊:“喂喂喂,要磨汤圆馅儿了啊,不回来的没得吃!”我们知道是姥爷唬我们回家,但是仍旧飞一般往家冲~~

    然而,现在姥爷都已经记不得我们是谁了,他叫我们的声音仿佛还在那里,童年院子大铁门外,铿锵有力,带着满满的幸福的怜爱。

    姥爷磨汤圆馅儿,用的是一台专用的研磨机,蓝色铁质的,有很多不同规格的磨头,他用来绞肉,磨花椒面,辣椒面,还用来做玫瑰糖。他最爱玫瑰糖,我们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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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前很早就买了食用的玫瑰花,洗干净,把花瓣一片片平铺在竹制的筲箕里晾干,然后姥爷用他专业的研磨机搅成均匀的碎片,放进红糖粉不断搅拌,最后倒进一个中等大小的玻璃瓶子,加入蜂蜜盖严,约莫两个星期就做成了。等到了要做汤圆馅儿的时候打开,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姥爷就会很得意的说:“诺,做得好嘞!想吃吗?快点洗手去。”这时的仨姊妹早就迫不及待伸手进入尽可能多的蘸出玫瑰糖酱,塞进嘴里,那种滋味已经是我遍寻多年再也没找到过的香甜。

    花生,核桃,黑芝麻,红糖,陈皮,全都一股脑儿放进研磨机,从它上方的投掷口倒进去,换上一个中等粗细的刀头,研磨开始!伴随着坚果食物的磨碎声越来越小,混在一块的汤圆馅儿从研磨机口出来了,我们站在旁边欢呼雀跃,花生,核桃,黑芝麻都是炒过的,磨碎之后的香气让我们垂涎欲滴,每每这个时候姥爷会说:“关键的步骤到了!”他用白色的大瓷勺不断舀出玫瑰糖,我们在旁边一直数着:“一勺,两勺,三勺!”姥爷不停地舀糖,因为一停下来我们就会喊“再来一勺吧,再来一勺吧!”直到他说,“甜掉你们的牙噢!”

童年的我和妹妹


  加了玫瑰糖的馅儿不停地搅拌成糊状,等到它变成像牛轧糖一样的块状就算ok了,往往此时别的大人们已经和好了糯米面,雪白的糯米团压扁,放入搓成小球的馅料,包裹好之后揉成圆球,一颗颗真是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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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的我宁可不吃晚饭,也要等到吃汤圆的神圣时刻,大人们只把它当加餐甜点,但是我是那个端着小碗坐在一个角落,怀着虔诚的心,小心翼翼地咬开一枚,姥爷馅儿瞬间涌了出来,香,甜,还有留存在研磨机里的花椒香以及浓浓绽开的陈皮香,一时间全都汇集在嘴里,带着汤圆刚煮开的烫,在我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全都回到我记忆的口里,带着孩童的简单的欢喜,激出了人到中年的我久忍不住的泪水~

  这样的年味儿,从我自认为长大了时候就没有了,以后也不会有了。

  姥爷馅儿 是一个曾经的笑料,后来,为了养生,高油高糖都不能吃了,为了减肥,糯食也几乎不碰,如今过年的时候,有时候出去旅行,有时候就是吃个饭就结束,春晚也不爱看了,礼花也不去放了,更多的时候大家都各自玩手机,我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就长大了。

    我出嫁的那一天,娘家里煮了汤圆,我没有吃,姥爷站在门边,哽咽不说话,我也无语,一旦出嫁,那些在父母长辈面前撒娇的日子将永远不会回来了。

  长大,一点都不好玩。

图片来自我家的相册

  这是我儿时的年味儿,是姥爷家铁门口呼唤的声音,是研磨机发出的沙沙声,是热闹的春晚节目,是迟迟等不来的最后一颗魔术弹,更是,姥爷馅儿吃在嘴里幸福地咀嚼。

    希望今年过年,我能做一碗姥爷馅儿的汤圆,全家没有人怕胖,一人都吃上一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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