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老家村里的喇叭被拆了,你知道吗?”电话的那头,母亲如是对我说,语气中充满着不解和无奈。
难道许多东西的存在,是可有可无的吗?
无论在何时何地,它仍是一种媒介,一种用于人与人之间交流和沟通的渠道。隔壁村庄有丧事,就会通过它来告知所有人,即使在信息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我们仍会依赖于这个传统的方式,甚至会觉得喇叭所传递的信息更能让我们信服。对于我们来说,若喇叭的意义仅仅是如此的话,大可不必如此为之忧虑了。
在我有限的记忆中,喇叭与此是分不开的,每天,我们不是闻鸡起舞,而是从喇叭中传来的教人勤奋的语句中复生,开始新的一日的劳作与征程,傍晚时分,随着日斜西山,喇叭发声,炊烟升起,蜂儿满载着甜蜜,小花收起了美丽,蛙声阵阵似是传递着喜悦,燕子疾行只为嗷嗷待哺的雏燕,大地上所有辛勤劳作的生物踏上回家的路,宣告着一天的结束,当天际不再分明,星辰闪烁,浩瀚苍穹仿佛触手可及,喇叭中悠扬的声音使一切终归于平静,人们的闲谈也就此停止,修饰着更寂静无声的夜。
无数次的梦中,我一个人站在山顶,俯瞰着整个大地,感赞造物主的大能,刚好喇叭传来召唤之声,我激动地热泪盈眶。
想至于此,我不断在思考,这究竟是怎样一个时代?野蛮与文明的界定,二者之间的标准是什么?
这个命题本就是可笑的,因时而变,因地制 “宜”的所谓文明与野蛮,不过是新的统治秩序下建立的新的统治规则,能有什么标准呢?如今的我们,面临真正的野蛮时不知该对谁诉说,而更可悲的是,是想呐喊却失了声。
也许我该像我背靠黄土地成长起来的祖辈父辈一样,选择不出声,就像那十年以及之前肩负着信仰和生活的重创的岁月,他们不是无知不是麻木,而是坚忍,是以沉默不语来面对“文明”,以及“文明”之下的野蛮。
我们醒悟了,但是只能装作昏睡过去,我们无处可去,黄土高原是生养我们的故乡,这里的土地上流淌着先祖们的血和泪,沧桑的千沟万壑之中,埋葬着的是我们的先贤啊。无声的时代,我怕,怕我失去了先人历经万难遭受百般迫害洒了无数鲜血才得以保存的信仰,怕我终将身首异处葬于他乡,怕我忘记了母族以及母族的憔悴和哀伤,于是我宁愿此刻就被深深地埋在故土,与我所有的忏悔和不甘心。
我们的伟大时代从定居在此时就已经结束,渐显晨熹的明天,遥不可及,野蛮的文明,离我们愈来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