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至大约三四十年前的豫北农村,那时那地儿的过年也是从二十三过小年开始的。
引用一首儿时流传甚广的儿歌: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杀小鸡,二十八、贴年画儿,二十九、蒸馍篓,年三十、吃饺子。
农历腊月二十三,年来了。
二十三俗称小年,传说这天是灶王爷上天之日。 家家户户都在灶台后面贴个灶王爷灶王奶画像。在画像下面,摆上基本是农村过年才会有的灶糖、油炸丸子和方块肉等供品。这是那个年头我们最好的食物。年三十和年初一的第一碗饺子也是给灶王爷的。淳朴善良的农村人都希望灶王爷能够“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那时候没有很多的糖果,过年沾灶王爷的福气,吃根灶糖也是我们很感雀跃的事。
过小年除了吃灶糖饺子也是一定要吃的。同时也从这一天开始了打扫家里的积尘。妈妈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而我就会把家里的房子角角落落,平时打扫不易看到的地方打扫一下。还要把过年待客要大量使用的碗儿呀盘儿呀都用篮子拉出来用井水洗洗,晒晒太阳杀杀菌。
爷爷会把养了一年的鸡给杀了过年。不用说那时候的鸡都是柴鸡,肉质特嫩!非常好吃。我们女孩子还可以用公鸡靓丽的鸡毛配上包起来的铜钱做毽子,沙包和毽子可是我们女孩子不可或缺的娱乐玩具。男孩子们则喜欢摔四角、推铁环。过年有了零花钱的孩子们还可以在地上“撂窑儿”--据说这是属于我们新密的一种游戏,一般在过年时玩儿的比较多,在地上挖一个小洞,站在一定距离处划条线,往洞里扔硬币,扔进去多少按事先约定论输赢,一般看谁扔的准扔的多,谁赢了最后的钱就是他的。
二十八贴画画儿,妈妈会提前熬好浆糊。然后我们跟着爸爸身后,撕掉已经发白的旧年画,再贴上崭新的年画。贴年画自然少不了贴门神。贴门神,是对人生的敬畏,对自然的敬畏,对祖先的敬畏。捉鬼的钟馗,爱国的杨家将岳家军,关羽张飞,赵云马超等等历史故事里的人物都是门神主人公。那也是我们最初懵懵懂懂对历史的了解。过年院里是要贴“满院春光”的,门外是要贴“出门见喜”的,这个习俗一直沿用至今。爸爸的毛笔字很好,我们家的对联一般都是爸爸写的。其实那时候大家都很尊重有学问的人,能写毛笔字的农村人也很多,他们的字都写得很好,大多对联都是自己写的。只是现在年轻人能写毛笔字的已经不多了,而且因为印刷品越来越漂亮成本也越来越低,所以提笔写对联的已经很少见了。
年三十晚上是要熬福的。那时候农村还没有电,于是冬日的漫漫长夜,我们一大家人会围着一盏拨得异常明亮的煤油灯忆苦思甜。二爷会说些他年轻时被抓壮丁的事,爷爷说些他年轻时给地主家做长工的事,爸爸说些他上学没鞋子穿的事,妈妈说些她小时候四五岁就站在凳子上做饭的事……而我们小孩子则往往毫无情绪地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过新年穿新衣自不必说,大人即使再没钱买衣服也会给子女做件过年的新衣,大年初一睁开眼就在床头放着,一起床就先穿上新衣高高兴兴地给自己家里长辈拜年,然后再和村里的小伙伴们汇合,从村东头到村西头,一大拨儿娃娃们开始一家家挨门挨户给大家拜年。每到一家,大人们就会拿出过年提前准备好的平时连自己孩子都不舍得吃的糖果分给大家。拜年分糖果是孩子们最开心的事,因为各种各样的糖果平时我们是见都难得一见的,这会儿却突然间从各家各户全冒出来了!所以即使过罢年糖果吃完了,花花绿绿的糖纸我们也会攒起来收藏着留恋好久。
毫无例外,过年家家户户都要放鞭炮。年三十晚上开始,鞭炮声散落在远远近近的村庄各个角落此起彼伏,而我们小孩子最喜白天没事儿干时,从一堆堆碎炮纸屑里捡拾未来得及响的带着炮焾的小炮,再拿火柴点一遍过把瘾。
荡秋千是农村过年老少皆宜的必备娱乐活动。农村有的是又高又直的树。找一个稍显空旷的地方,拿根结实的绳子,两头在树杈上一系就是一个天然秋千架。讲究点儿的会在上边儿绑个横杆,下边儿弄个坐板儿,方便小孩子们玩。荡秋千不仅能锻炼人的身体平衡性,治好晕船、晕车等毛病,它本身也是一种很好的全身心性的锻炼方式。村民们忙活一年了,过年没农活儿,身心放松与秋千混然一体,或站或坐,或单人或双人,荡荡悠悠,很是惬意。荡秋千对人的心理也非常有益,它能不断克服人的紧张心理和恐惧情绪,增强人的心理承受力和自我控制能力。此外,有腰痛疾病的人荡秋千对治疗腰肌也大有裨益,这是因为人在荡秋千时,随着身体摇摆,人的腰部受到反复刺激,腰部肌肉会有节奏地收缩、放松,不知不觉中就锻炼了腰部,增加了人的腰腹部力量。有些大胆的年轻人往往会比赛看谁荡得高,谁能荡一整圈儿。技艺高超的会得到大家一致喝彩!
冬天有时下大雪还有天然滑冰场。从门外空地到爷爷辈们生活过的深沟沟底,滑得惊险刺激,我们女孩子一般滑到半道就顺势抱上一棵树,不敢往下滑了。因为越往下速度越快。当然,一不留神儿摔的也更疼!
隔壁村里还会有舞狮子跑旱船踩高跷的,过年时他们就挑大户串门讨彩头,演出队里经常会有自己小学同学的爸妈,然后大家一起跟着演出队跑,那时候十里八村到处都是熟人,大人也从不担心孩子跑丢。尤其是高跷队里的演出,站在一米多高的高跷上还要一边跳一边唱,真是好佩服他们!而他们的唱腔,和后来听的豫剧又不一样,别有一番风味,虽然现在过年还会有商业高跷演出,但是高跷大都比较低,而且那种唱腔是再也没听到过!
过年还可以走亲戚吃好吃的顺带挣压岁钱。别小看那几毛几毛的压岁钱,那可是我们儿时一年的期盼!我们家一般初二去姥姥家走亲戚,和几个姨舅及表兄弟姐妹在姥爷家团聚,初三出门的姑姑们都带着女婿子女回来团圆,初四以后利用待客收的礼品再去走些远门儿的亲戚。
过年的最后一项是十五晚上走几十里地去城里看烟花。绚丽多彩的烟花看得我们直觉得神奇和精彩!如今,彼时的县城早已成了偏于一隅的老城区。
儿时的年味儿大致就这些了,如有雷同,纯属事实,绝非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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