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到中朝边境,大概是2008年秋。第一站是吉林省白山市下辖的县级市临江,这里驻有一个边防团,以鸭绿江为界,与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隔江相望。随后数年,陆续到延边图门、通化集安、延边珲春、辽宁丹东等地,近距离感受中朝边境的和平与安宁。
是的,在中国长达2.2万多公里的陆地边界线上,因为拥有鲜血凝成的革命情谊,长度为1400公里的中朝边境无疑最和谐最安宁。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每每行走在中朝边境,心态总会不由自主地放松,似乎感受不到任何压力。
事实上,在中国漫长的陆地边境线上,借东北三省发展程度相对较高的东风,包括丹东、集安、临江、图门、珲春在内的东北边境城市,明显比中国其他边境城市更繁华也更现代,尤其是与国境对岸的城市或乡村一对比,这种感觉会更加强烈。
在辽宁丹东的鸭绿江对岸,是朝鲜平安北道的首府新义州市,亦是该国第四大城市。但就城市规模和建设水平而言,丹东不知要领先新义州多少年。而在我们国内的城市等级划分中,丹东不过是一个表现并不突出的四线城市而已。
鸭绿江丹东段两岸的巨大落差,几乎是整个中朝边境的缩影。事实上,其它江段两岸的落差更大一些,只是表现形式不同罢了。比如在鸭绿江图门段,两岸都没什么像样的城市或村庄,有的只是茂密的森林或植被,所不同的,是朝方山脊线以下、一直延伸到江边,目之所及,寸草不留,视线的通透性极好,据说是为了方便朝鲜边防官兵更好地瞭望和值守,严防偷渡犯罪行为的发生。
另外,与我边防部队良好的执勤、训练和生活条件形成巨大反差的,莫过于朝方边防部队极为艰苦的工作和生活环境。在鸭绿江对岸,鲜见高高矗立的边防哨所或瞭望塔,他们的士兵长期坚守在江边的简陋暗堡里,大多数时间不见踪影,偶尔从暗堡钻出来,或到江边取水,或四处望望,衣着单薄,面黄肌瘦。包括执勤期间的饮食,他们似乎也是自行解决,我就曾经看见两名朝鲜人民军士兵在江边生火煮东西,借以解决午餐问题。
幸福是一种感觉或感受,需要找准参照系。行走在中朝边境,目睹显而易见的发展落差,身为中国人的自豪感便会油然而生。当然,也会萌生对兄弟国家和人民的朴素期盼,期盼他们越来越好,早日过上像中国人一样的小康生活。
作为生活在不同国度的朝鲜族人,我国境内的朝鲜族同胞无疑是幸福的。当然,他们有资格享受这种安宁与幸福,因为他们为这个国家的独立自主与和平安宁作出了巨大牺牲和贡献。
据统计,仅抗日战争时期,包括朝鲜族同胞在内的延边人民奋勇抵抗,涌现出了一批革命先烈。而当地又有尊崇先烈、为烈士立碑的光荣传统,加上在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中牺牲的烈士,延边边境农村几乎村村都有烈士碑。有感于此,诗人贺敬之挥毫写下了“山山金达莱,村村烈士碑”的著名诗句。
到了中朝边境,位于延边珲春的防川哨所值得一看。由于地处中国、俄罗斯、朝鲜的交界处,这里系有“鸡鸣闻三国,犬吠惊三疆,花开香四邻,笑语传三邦”的说法,是著名的“一眼望三国”之地,党和国家领导人多次来此视察。
防川哨所地处中俄朝三角洲地带,离异国领土最近点只有3米,东与俄罗斯滨海边疆区哈桑镇毗邻,南隔图们江与朝鲜鲜咸镜北道罗先市豆满江区相望,往东可以看到蔚蓝的日本海;正前方为横跨图们江的公路大桥,为俄朝之间唯一的陆路通道。
天气晴朗、能见度高的时候,登上防川哨所附近的瞭望塔,通过高倍望远镜,可以隐约看到15公里外的日本海。
出海口近在眼前,却与中国无关,这或许是每一位中国人到此一游之后的最大尴尬或最大遗憾吧。
这个让不少国人倍觉尴尬的局面,源于1938年7月末至8月初发生在防川一带的“张鼓峰事件”。当时,日苏两国之间围绕着张鼓峰、沙草峰两个高地开展军事对决,日军参战人数近7000人,苏军反贼入兵力1.5万余人,最终以苏军控制张鼓峰、占领沙草峰而告终。随后,苏联将张鼓峰划为“苏满(中)界山”,并将实际控制区推进到图们江边,仅给中国居民留出一条通往防川的狭窄通道。正是从这时开始,中国失去了在吉林边境唯一的出海口。
有生之年,但愿能够看到吉林出海口被完全打开的那一天……
2021年8月23日晚草于天津河东,8月26日晨修改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