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风吹,叶落依枝
——题记
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是你唱歌哄我入睡。脑海中也有这样一幅画面:月上柳梢头,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缓缓前行,月光下,你的轮廓被勾勒得如此温柔,我们手拉手,月光下的影子很长,很长……
从我记事开始,你就一直带着我,从未离开。“相依为命”的你我总是大手牵着小手。那个时候啊!你还不是满头白发,不是一身皮包骨,不是那么爱念叨。只是啊!你老是喜欢拉着我,逢人便说:这是我家丫头!说完,你会咧嘴笑笑,两排整齐的白牙便露了出来,毫不掩饰。即使你爱笑,也隐藏不了你的倔脾气,你听不得半点别人对你的闲言碎语,你总要操着手在人家门外和人理论。有时说不过,气得涨红了脸,连脸上的皱纹也跑了出来。然后,我远远看见一位穿蓝布衣服,纽扣只系了三颗,利落短发梳得整齐却垂头丧气的花甲老人。落日余晖下,你的身影朦胧在摇曳的树影里。
渐渐地,你却没有了往日的倔强,可能是你带我上街不小心摔断了腿的原因吧。从此,你不再爱笑了,眼睛里也渐渐没有了往日的清澈,身体更是大不如前了。看你走路一瘸一拐,我也不再愿意拉着你的手出门了。这时你总会说:丫头长大了,也要面子了。
后来,你的老伴去世了。孩子们见你一个人在乡下不好照顾你,把你接到了城里。这时候,我已经离开你有一年了。你到了城里,又可以经常见到你,所以我常常去看你。只是许久没见,你却更瘦了,更矮了,眼睛变得浑浊了,牙口也不好了。还好,每年的暑假两个月我都和你待在一起,那两个月,是我一年中最快乐,最轻松自由的日子。我照顾你,给你洗衣服、洗澡、做饭,天气好的时候牵你下楼晒太阳。那时,我才发现,时间过得可真快,原来从小都是你照顾我。直到我懂你的时候,你却老了,老得时间都不忍心将你再变老。
2013年4月20日,你永远地放开了我的手。
我永远也忘不了你弥留时的样子。那是多么钻心的领悟。要接受一个从小抚育我长大,陪了我十多年的你就这样走了的事实!那种,就像“日暮风吹,叶落依枝”的感觉。日暮黄昏,孤寂一人,飘落的树叶思念枝头,有亲人离去,再不得见……那种,就像一直牵着你的手的人,突然甩开手,让你扑了空,让你的心瞬间也就空了的感觉。如此难受。
再有几个月,你离开就一年了。今天写出来,仍然感觉泪眼婆娑。回想往事,历历在目,你的音容笑貌犹在,你坐过的公园长椅也在,为你治病的医生我每天也能看见,她依然笑着接待她的每一个病人,就像当初接待你一样。当然,你也在,我把你放在心里最深最深的地方了。
直到现在,此刻,我想握住你的手,尽管我不确定那种温暖可不可以融化你的冰冷,但,我还是想握住你的手,终有一天,当夕阳留下余晖,你也会握住我的手,到那时,我定会毫不犹豫,陪你一起走。
尽管,那只是在梦里。
2014年11月3日 下午 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