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不招事儿,有事儿不怕事儿。邹红军跟周玉离婚了,也当上市长了,中州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惜的是邹老爷子和邹开红跟邹红军几乎是断绝了关系,按照邹老爷子的安排,家里雇了保姆,这样的话有人照顾老太太,老爷子也恢复了原来的日常生活。邹开红不用天天来回跑,踏实干自己的工作就行。
邹红军本身工作也忙,加上老爷子和邹开红都没有好气儿给他,干脆也不回去了。邹红军除了工作就是喝酒,自己回到家也喝,几乎没有不喝酒的时候,一天不喝酒就会难受。
按照正常程序,市长上任前和上任后,市委书记都应该认真跟他谈话,而且还是要推心置腹地谈,如果不谈,或者谈的冠冕堂皇,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俩人尿不到一个壶里!邹红军倒好,从副市长到了市长,没有一个人谈话,自己还觉得很牛13,极致到家。
组织部的谈话室常规谈话,纪委的谈话更是程序性,当然也是很有内容,提醒领导要严格要求自己,更有带好队伍,团结班子,还有管好家人。邹红军倒是“按照组织要求”:慎友,远离了原来的朋友,也远离了家人,现在是孤家寡人。借酒浇愁愁更愁,每天的酒并没有给邹红军带来半点儿轻松。疯狂的工作也不能排解他心中的郁闷。
省里来了一纸通知,新任正厅级领导到国家行政学院脱产学习一个月,这都是常规动作。但是一提到京城,邹红军心里就膈应,要说以前,为了“跑部前进”,巴不得来京城,可是现在对京城非常抵触,何况已经升任市长了。但是这种学习,不是你想拒绝就能拒绝的。
邹红军没有带秘书,也没有让司机送,自己坐火车来到北京。想想在中州,只干工作就行,现在到了京城,真是两眼一抹黑,尤其是没有了司机,真是寸步难行。找个出租车,地上地下来回好几趟,原以为在路边招手拦车就行,结果火车站打车需要在地下排队。排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打上车了,加上来回折腾,这都下了火车一个多小时了。
“您好!欢迎来到北京,请问您去哪里?”
“国家行政学院,京城师傅就是文明!”
“那您是领导喽,真是廉洁,自己打车去学习啊!”
“你咋知道我去学习?还是领导?”
“国家行政学院,其他人也不去那儿啊!”
“那倒也是。”
“恭喜您高升,看来您还有希望,要不然您也不会坐火车来。”
“这跟坐什么车有关系?”
“当然有了,坐火车说明您做人低调,做事高调。”
“借您吉言,如果真再升了,我请您吃饭。”
“好嘞,去行政学院,走三环有点儿堵车,您要是不怕多花点儿钱,咱就走四环,虽然有点儿绕,但是快。”
“那就四环吧,反正还有时间。行政学院附近有啥吃的吗?我在火车上没有吃饭。”
“领导来了之后一般都有人接,有人陪,还用您自己打车,还得自己找地方吃饭?”
“培训有要求,不准带秘书,不准会客。”
“大爷,一直都这么说,我看就您一个这么做的。”
“哈哈,清廉官员多了,只是你没有碰到。”
“上车饺子下车面,来北京了,吃个老北京炸酱面吧,绝对地道!”
“嗯,这个可以,我喜欢吃面食。”
“青豆嘴儿、香椿芽儿,焯韭菜切成段儿;芹菜末儿、莴笋片儿,狗牙蒜要掰两瓣儿;豆芽菜,去掉根儿,顶花带刺儿的黄瓜要切细丝儿;心里美,切几批儿,焯江豆剁碎丁儿,小水萝卜带绿缨儿;辣椒麻油淋一点儿,芥末泼到辣鼻眼儿。炸酱面虽只一小碗,七碟八碗是面码儿。”
“嚯嚯嚯,这么讲究吗?!”
“那必须的啊!炸酱面的灵魂是酱,北京的炸酱面黄酱、甜面酱各一半,黄酱要当属六必居的,甜面酱要到西单天源酱园的,只要买酱就要跑一半的首都,当然桂馨斋的也没问题。肉类必须是猪肉,脂肪和瘦肉,四六比例,切成细切块用刀,如用现成的碎肉馅就差点意思。”
“你是厨师吗?这么懂面。”
“有里有面儿,老北京,胡同串子,我家拆迁,没事儿干,就是跑个出租,唠个嗑儿。接着说炸酱,锅放油,先放葱白爆香,直到葱油出来芬芳,把肉放进去,炸酱不能加水,以低火干炒,所以炒酱油味道芬芳。 酱炒香,盐不能放,酱汁是咸的,然后放盐就真正变成酱盐了,再加入一些洋葱出锅。 ”
“怪不得我之前吃的炸酱面齁得慌,原来是放盐了啊!”
“那是因为您吃的不是地道的炸酱面,炸酱面是北京特色,面条煮熟捞出后用凉水浸过再加炸酱、菜码的,称“过水面”,不浸凉水的叫“锅挑儿”。”
“师傅,留个电话吧,回头我有啥事儿,我就电话找你坐车。”
反正也不想找认识的人,陌生人反而更安全,司机对北京也熟,想去哪里都行。聊得太开了,邹红军第一次觉得很轻松,出租车师傅更牛,没要车费!理由是领导哪有报销出租车费的,我为清廉做点儿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