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小事

早晨,俺去餐厅吃了一顿还算可口的饭,心情相当不错。可是去了班上以后,却发了两大通的火。现在心情平静下来,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早就不生气了,只是有点难过。

俺站在讲台上环视,只见小姜跑过来委屈地说,昨晚自己吐了一地。面对这样的情形,同宿舍的人却像没事儿人似的,就这样在难闻的气味中睡了一晚。更可恨的是,舍长竟然说出了“别管他,让他自己收拾”的话。俺震惊了!没想到,一堆呕吐物成了检验孩子们关系的试金石。一群曾在一起疯闹的哥们儿面对这“赃物”时怂了!这是俺愤怒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俺找到了舍长,舍长竟然说自己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没错儿,他撒谎了。

当机立断,早读不上了!干嘛?俺清醒地认识到是时候来一次该说就说的思想教育了。

俺大吼:“平时说的我们是一家人,就像兄弟姐妹一样的话都是说给我自己听的吗?”

俺大叫:“如果昨天晚上吐的人是你,你难受地请求兄弟的帮忙,得到的却是大家的冷眼旁观,你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俺大怒:“昨天的你,看到了鲁迅笔下的看客是什么样的,今天的你,又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俺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飘荡在寂静的一楼,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经意间“砰”的爆炸了。俺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两只手在不停地颤抖。此时此刻,如果手里拿着东西,那么它一定会被狠狠地重重地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有那么一瞬间,俺觉得自己特失败。“”比学知识更重要的是学做人“”成了一句名副其实的响亮亮的口号。俺想起了几天前读到的三班孩子写的文章,大致内容是半夜宿舍几个孩子不舒服,舍长忙前忙后,照顾完这个照顾那个,一宿都没睡好。俺突然有一个愿望:真希望这个善良的孩子一生都是平顺没有波澜的。

俺真的不是一个严厉的班主任,但是俺希望自己是一个讲原则的班主任。俺真的不是一个会很在意孩子学习成绩的班主任,但是俺希望孩子们能真正成长为一个能带给人温暖和力量的人。可是啊,路漫漫,却看不到尽头。这条道路,真的太难走,太难走了。

下午,小姜又忍不住吐了。这一次,俺没有马上发话,因为俺隐约看到上午教育好像起了一点作用。所以,俺放心地带着小姜到了办公室,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到教室,三三两两的孩子扫的扫,拖的拖的场面。可是,现实如一个巨大的圆球,砸得俺晕头转向。只见,几张卫生纸安静地覆盖在呕吐物上,一半的孩子拿着卫生纸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做出了难闻的模样。俺进去后,他们还不时抬头看看俺,好像在提醒俺也拿一张纸捂着吧,这味道简直了!

唉,俺能说什么呢?

俺说:“这样就行了吗?”

俺又说:“这样就行了吗?”

俺还说:“这样就行了吗?”

说到第三遍的时候,俺推开了小姜旁边的桌子,准备以身作则。只见班长第一个站了起来,随后两个、三个、四个同学站了起来,终于有人明白该怎么做了!俺长舒一口气,镇定自若地安排小子去弄点泥土,亲自将泥土倒在盖着纸巾的呕吐物上,一点一点地扫着。随后,几个孩子又拿了拖把,认认真真地拖了起来。俺打开了教室的门窗,今天的秋,没有昨天的天蓝,但却比昨天的风凉,一会儿难闻的气味儿就没有了,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可是就是这十分钟啊,俺的心哇凉哇凉的。

如果今天地下是一滩水,俺相信一定会有孩子第一时间拿起拖把拖干净;如果今天地下是一百块钱,俺相信孩子一定不会捡起来揣在自己的裤兜里。可是啊,地下偏偏是一堆呕吐物,因为它脏,孩子们宁愿捂着鼻子过一天,也要躲得远远的。人向来如此,这也许就是本性。我的心不禁悲凉起来,如一块很重很重的铅块,狠狠地往下堕着,但却不至于断绝,因为后来几个孩子带来的一点“曙光”足以让俺看到希望。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孩子们一定也会变得更好,一定会的,俺坚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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