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地晨话

“赤日炎炎似火烧,
野田禾稻半枯焦。
农夫心内如汤煮,
公子王孙把扇摇。”

想到我初中语文课本节选《三国演义》书中“智取生辰纲”里的这首诗,是因为连日来天气持续晴热高温,看安徽电视台《超级新闻场》的天气预报说,今天气温最高摄氏三十七度,以后还会升至三十八、三十九、四十度呢。

时代发展了,科技进步了,赖以空调,我们已经能够在“赤日炎炎似火烧”的时日躲进空调房,不用“把扇摇”了。现在不是流行“空调给了我生命”的说法么,我们不会再那么惧怕高温天气了。

只是苦了我的菜地我的菜哟。

看那满地的空心菜,油麦菜,苋菜,豆角,南瓜。。。在“似火烧”的“赤日炎炎”暴晒下,叶片翻卷,蔫巴,萎缩,无精打采、半死不活的样子,确有点“心内如汤煮”的感觉。

提水浇菜吧,人热得受不了不说,且杯水车薪,解不了多少干旱。

不浇水吧,那更不要说了,这么多菜就白种了。

所以,我和丈夫早上起床做好饭,盛好冷着,趁太阳没出来早晨清凉,上菜地抗旱浇水,回来再吃。

一桶桶水和着一身身汗浇下去,一点点喜悦伴着希望升上来。

待东方的红日喷薄而出,我的菜地大都有了人工降雨的“水过地皮湿”。

说地皮湿是因为不能浇透,若要浇透,只怕浇上一天也未必。菜还没浇好呢,只怕人就躺下了哦,嘿嘿。

菜没浇透,我和丈夫的衣服几乎全身湿透。不夸张的说,尤其上衣,绝对拧得出水来。

每到这时,我总对丈夫有些歉意,为的是种菜只是我一个人的热爱。

说到热爱种菜,自我感觉大约我的八辈子老祖祖都是种地的。

听说我的姥爷、姥姥曾经是当地颇有些名气的地主呢。可惜解放前夕遭遇兵匪横祸,姥爷姥姥两个舅舅惨遭不幸,只有我母亲与她姐姐两个幸存。不然,我的贫困的父亲何以能娶到大小姐的母亲啊。

不是爱土地,爱种地,姥爷姥姥不会选择当地主。

不是贪心,自私,姥爷姥姥也不会成为地主。

不是敛财,恋家业,姥爷姥姥两个舅舅更不会。。。

常想,即便解放后姥爷姥姥因为土改失去土地、财产,成了平民百姓,我也愿意他(她)们活着,我也会有一个跟别人一样的姥姥家。

唉,我那从未见过的姥爷姥姥和两个舅舅啊。

我的父亲同样爱种地,只是那时他没有地而已。

知道俺为啥天生爱种地,爱种菜了吧?基因哦。

丈夫却不然。自己不爱,也不想我爱。

一道去菜地,不一会就不停催促我回家。也难怪,他对蚊虫叮咬过敏,种菜与他也确是一种煎熬。尽管他并不比我少干活,有时甚至还远超我。

眼下又是这样。

“回家吧,饭凉了。”

“看这喝血的蚊子,跑都跑不动了。”

“劈啪!”一巴掌下去。。。

我赶紧收拾浇水桶,忙不迭地说:“回家回家。”

出了菜地,上到马路,见路边停着一辆比电动车大不了多少的微型“豪狮”车。里头坐着一个妇人,正朝我们看。

有些面熟,走上前才发现,是这边菜地新认识的一个姓褚的妇人。

“噢,是小褚呀,”我笑着招呼,“我这眼力,不见过四、五回以上,别想叫我认得人。”

最近合肥植物南园扩建与水库边水环境治理工程开工,我们原来的菜地保不住了,

多亏一个女地邻送给我马路这边的一小块土岗地,使我能够得以继续种菜。

真不知说什么话感谢这位女地邻。

前些天就是在这边的土岗地上,刚刚见过正在她的菜地里忙活的小褚。

肤色黝黑、腰身粗壮,一看就是个露天作业的“劳动人民”,这是别人对我的称呼,快人快语、高喉大嗓的她,说话就像吵架。

“你说我来得早?噫嘻,今天不早,比往常晚了二十分钟。平时我早上四点就从家里来了。”

“哎哟,这么早呀,四点,四点天色才刚有一点亮,你不怕。。。”

“怕啥?越早越凉快。”

“没吃早饭吧?”

“回家再吃。也算吃了,一个苹果一盒奶。”

“你好精神。”

“还不是种菜种的?刚退休那时候,我是烟厂退休的,我家老头也是烟厂的。闲的难受,除了打打麻将玩玩牌,有什么意思?”

“那天我跟我妹妹说了,妹妹说她家有二亩土岗地,我就要了一块来种了。这一种我就喜欢上了,还喜欢的很,天天种都种不够,哈哈哈哈,连晚上做梦也是种菜地。”

“要接送孙子上幼儿园,还要种菜,我就买了这辆小车。”

“多少钱?”我丈夫问。

“四千多。不过这是几年前的价。我又学会了开车,来来回回快多了。”

嘴上说着,伸手从车旁一个大大的塑料袋里一把掏出几种菜来:“你看我刚才摘的菜,这是空心菜,这是豆角,这是南瓜,这是。。。”

如数家珍。

“给你一点?”

“我有我有,”我忙推辞,“谢谢谢谢。”

“除了韭菜,我什么菜都种了。不光自家吃菜好,对我的身体也好。我原来有白内障,胆结石,血压高,心脏也有毛病,可这几年菜种下来,现在就跟没什么病一样。我今年六十二了,天天来种菜也不觉着累。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我也笑开了,“小褚,你把这话给我家小孩爸再多说说,他就不爱种菜。”

丈夫对她点点头,人家骑上自行车就开溜了。

“上来,上来,我带你一程。”小猪指着她的微型车热情地招呼我,“上来,上来。”

谢过她的好意,目送她平稳向前行进。

太阳冉冉上升,耀眼的光芒给周围的楼房、树木、马路、车流等镀上了一层金黄。晴空万里,一碧如洗,海洋般无边无际。

都说有一种幸福是做自己最喜爱的事,种菜劳动之后,我的这种愉悦、爽快的感觉应该就是。

正是上班高峰,眼前开轿车、骑电动车的男男女女,大都是风华正茂的青年。不由得想起我的两个大学毕业、刚走向社会不久的孙子外孙。

禁不止默默祝福,但愿你们个个职业如意、单位称心、工作顺利、感觉幸福,可爱的青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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