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三岁看到老，回看童年，想到的关键词是什么呢？是认字，是自言自语，有人情冷暖，不可以说死，是生不完的病，和许多的食物。是大家族的欢愉和争吵，是孝顺，是一些不可理解的荒诞，和七情六欲。是哭不尽的悲伤，和爷爷奶奶的温暖，偶尔在神鬼故事里的幻想。

1.哭泣和认字。

小时候特别爱哭，不知道那里来的那么多的悲伤。哭起来总是没玩没了。吃晚饭前总是莫名其妙的哭。好像一到晚上就想哭。整个村子也都叫我“爱哭鬼。”哭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大人们也很无奈。

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有次父母都不在家。姐弟四人就睡在一个有电视机的大房间里。我早早的就睡着了，然后记得姐姐把我叫醒，问我某个字怎么写。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又睡了。

因为兄弟姐妹太多，父母照顾不过来还没上学前班时经常跟着爷爷奶奶一起住，晴天就跟这爷爷奶奶在菜地里玩。有时摘野果给我吃。或在地边上睡觉，自言自语。下雨，爷爷奶奶去打一种叫“上大人”的纸牌我就坐在旁边看。96张牌，三岁多的时候全部都认识了，让身边的大人惊讶不已。觉得还没上过学的孩子怎么能认识字呢。

后来爸爸就用粉笔在房门上写了草书：“遇事小心”，然后指着跟我读了几遍，我就记住了。姐姐他们不是太相信我认识字了，还经常一个一个点考我，跟爸爸确认是不是。我确实记住了。就是机械的记住了这个词，她们单点的时候我是在心里默数第几个是怎么发音的。然后读出来。

第二天，醒来就发烧了。等姐姐回来跟她确认昨晚是不是把我叫醒了问我字怎么写。是问的什么字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姐姐的回答让我很吃惊，她说，“你昨晚像个疯子一样，手脚乱舞，在说胡话，把我们几个吓得不行了。”我说那可能是我在梦游或者做恶梦了。

记得小时候做过一个梦，就是漆黑的夜里，我站在老家门前，天空中排满了各种宇宙飞船，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一个人在下面吓得不行，想喊大人过来，一转眼天空就消失了。那种深深的孤寂让我一直很怕黑。睡觉都要开着夜灯。直到20多岁才关灯睡觉。

2.人情冷暖

还是在小学的时候，有一天晚上睡着睡着突然就醒了。姐弟都还在熟睡中，耳中传来爸妈说话的声音，妈妈挨着坐在爸爸旁边，趴在爸爸的膝盖上，带着哭腔说：今天去了那个亲戚家借钱，有的装不在家。有的各种找借口。有的说难听的话。也有几个亲戚好一些，赶紧就拿钱给妈妈。

妈妈跟爸爸诉说着借钱的经历。爸爸在一旁倾听和安扶妈妈。我就在隔壁的被子里听着听着，也跟着妈妈的情绪起伏着。躲在被子里掉眼泪。原来我们家这么难熬呀。也许从这一刻起，我就开始懂事了。我无忧无虑的童年就过完了，决定做一个不让大人操心的孩子。就是别人眼中的小大人。后来人家说的老气横秋。偶尔也会懊恼，为什么偏偏让我一个人听到爸妈的这段对话呢？为什么姐姐弟弟每天还是各种吵闹，调皮任性呢。命运真是不公平。

我们从小都被大人保护和隐瞒的事情：不公平，离别，死亡，村子里打群架，孤独，勾心斗角等等。似乎在我小学的时候都看到了，懵懂的经历过了。

我还是会哭。即使知道哭也无济于事。但我忍不住要哭。姐姐有时候不耐烦，说，“你哭什么哭，家里又没有死人。”可是后来等最爱的爷爷去世了，却不让哭了。妈妈说那个日子不好。不能哭。

所以，从小生活在农村，听着各种荒诞故事长大，什么山里看见鬼了，遇见白胡子神仙老爷爷了。隔壁打死人了，让亲人代替坐牢的。真真假假。听着每个人加工的版本。有时候都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在做梦，还是真的发生过。有时候也会说一些自己看见的事情，大人就会说，别乱说。似乎那些不合逻辑的事情都是幻想出来的。后来也就不说了。也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3.离别

在四岁多要上学前，那个时候农村只有学前班，还没有幼儿园。因家里兄弟姐妹太多，大伯母家的孩子都长大找到工作了，也是城里户口，为了减轻父母都负担。决定收养我。于是我就被送到了大伯母家。

记得去之前我是很开心的，跟姐姐说。等我去大伯母家了，会好好学习的。以后有出息了就给姐姐寄好吃的和买文具什么的。姐姐也说等着我。

到了大伯母家后，白天我都玩得好好的，只是有几个小朋友总是欺负我。她们当着大人面的时候会跟我玩。大人一走开就打我的头。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就开始哭，后来听伯母说，会哭几十分钟个把小时。伯伯就一直哄我。怎么哄也没有用。在那边住了20多天，每天一到睡觉时间就哭。

伯母就说，这个孩子太大了，很懂事了，养不熟。我就被送回去了。这样的事情后来又发生过一次，外婆家的亲人只有2个儿子，看我长得可爱非要抱走，我记得她们把我抱在怀里吃饭，对我非常的宠爱。反正不知怎么的，我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家。后来，问爸爸，他说觉得心疼。自己生的还是自己养着吧。穷就穷点。

4.爱

从小到大，我也得到过很多的宠爱，来自姥姥的，爷爷奶奶的，爸爸的。其他伯伯伯母的，堂哥们的。邻居大哥哥们的。

也许是从小跟爷爷奶奶住过一段时间比较有感情，爷爷比较偏爱我。只要我一哭，爷爷就会问，又是谁惹我哭。

虽然从小被姐姐打大的，也许因为各种宠爱，加上从小体弱多病。养成了非常自我，偏执，蛮横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也感受到了来自很多人的爱。虽然爱会带来温暖，也会招来妒忌，但总有人在身边维护着我。

杜拉斯说，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

因为被爱过，所以也想回爱他们。在我的人生底色里，什么都可以没有，如果没有了爱，也许我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