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叶与咖啡渍

银杏落了又生

秋天的上海,银杏叶像未寄出的信,铺满街角。A和B站在大学旁的银杏小道上,毕业那天,空气里混着桂花甜香和地铁口咖啡摊的苦味。A攥着一只保温杯,枸杞茶沉浮,红彤彤的,像她眼底的乡愁。B拎着一杯拿铁,纸杯上印着“Dream Big”,笑得倔,像在跟这座城市较劲。

“三年后,咱们还在这儿见吧?”B踢了踢落叶,“我要当个好老师,你得考上编,回家端铁饭碗。”

A抿了口茶,笑了:“三年?跟高考似的。行,成交。”

她们在银杏树下拍了合影,A的丸子头乱了点,B的耳机挂在脖子上。背景里,叶子飘得像金色的梦。

一、漂泊的保温杯

上海的出租屋像临时落脚点,A的15平米小屋挤着一张书桌和一盆多肉,窗外汽笛声从不停。她每天泡枸杞茶,茶味涩涩的,像对家乡的念想——那座小城,巷子里有妈妈晾晒的腊肉香。她刷着考编题,字密得像网,累了就盯着多肉发呆,想起B的微信:“别被上海的霓虹晃花眼,回家多好。”

B住在闵行,合租房阳台晾着没干的牛仔裤。她在培训机构教英语,咖啡是续命水,桌上堆满空杯子,杯底的咖啡渍像城市地图,乱糟糟的。她给A发语音,嗓子哑哑的:“昨晚梦见家了,栀子花开了。”A回:“想家就回去,上海冷得像台空调。”

她们的对话像蒲公eng,飘着对上海的失望,也飘着彼此的依靠。A的保温杯烫手,B的咖啡杯裂了缝,日子却得继续。

上海像台不停转的机器,A考了两次编都没上岸,书换了更厚的,笔记上荧光笔画满圈,像给失望加注。她开始厌倦这座城,高楼像钢筋森林,地铁人挤人,连呼吸都费劲。她给B发消息:“我是不是该放弃?回家种地都比这儿强。”

B也好不到哪,教师资格证拿了,正式岗位却遥遥无期。她在私立学校教课,备课到凌晨,嗓子哑得像老收音机。她跟A吐槽:“上海是不是吃人的?我想家,想我妈的红烧肉。”A回她多肉的照片:“喏,开花了,给你点希望。”

那年秋天,她们约在银杏小道。A还是那个保温杯,B的拿铁换成速溶,纸杯写着“再累也要笑”。她们坐在长椅上,聊上海的冷漠,聊家里的老街。B说她在地铁上被挤哭了,没人看她;A说她梦见家乡的银杏树,醒来枕头湿了。

“咱们是不是傻,跑来受罪?”B捡了片银杏叶,捏在手里。

A笑了,茶味散开:“傻归傻,总得试试。有你陪我骂上海呢。”

她们没提考试,没提未来,只是并肩走,像在跟城市说:我们还没认输。

二、婚礼的灯火

第四年,A考上了小学教师编制。通知书来的那天,她在出租屋阳台上给B打电话,声音像风铃:“我可以回家了!B,你啥时候回去?”B笑,声音却飘:“恭喜你。我还在上海,慢慢来吧。”

A考上编制后,婚礼紧跟着定在秋天,家里院子里。她在微信上邀B:“不来我跟你绝交。”B推了课,买了高铁票,拎着裂缝的咖啡杯回了家乡。婚礼在老街旁的小院,红灯笼高挂,桌上摆着糖酥饼和枸杞茶。A穿白纱裙,笑得像小时候偷吃桂花糕。B站在人群里,手里捏着拿铁,杯底的咖啡渍晕成一朵花。

仪式上,A的爸爸嗓音粗哑:“这丫头犟,跑去上海折腾,最后回了家。家乡小,日子慢,踏实。”B听着,眼眶发热。她看着A和丈夫在银杏树下合影,叶子黄得像画,风吹过,沙沙响,像老歌。

晚上,B帮着收拾桌子,A拉她到院子角落,递了杯枸杞茶:“B,你不考虑回来?上海有啥好的?”B皱眉,语气硬了:“你现在考上了,结婚了,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在上海累死累活,你懂吗?”A愣了,声音冷了:“我折腾那么多年,不也回来了?上海是家吗?”

争吵像突来的风,吹散了喜气。B回到民宿,翻着A的婚礼照片,脑子里全是老街的味道和银杏叶的影子。A是对的——上海再大,也装不下根。夜里,她打开手机,搜了“教师编制考试”,下单了真题书。她给A发微信:“对不起,昨晚我不对。我决定了,考编,回家教书。”

A回了个笑脸:“等着你,姐妹。”

三、咖啡渍的锚点

A回了家乡,在小学教二年级,教室窗台摆着从上海带回的多肉。课间,她泡枸杞茶,看孩子们跑,觉得日子像老家的空气,闻着甜。她给B寄了袋银杏叶,附字条:“喏,给你加点动力。”

B还在上海,出租屋书桌上多了真题书,咖啡杯旁放着保温杯,泡着A寄来的枸杞。她报了考编班,每天刷题到深夜,咖啡渍少了点。她们在微信上互发错题,A说:“你这字迹,比我当年丑。”B回:“丑咋了?考上就行。”

上海的冬天还是冷,地铁还是挤,但B不再迷茫。她有了目标,像船找到锚,想着未来的教室,想着和A并肩走老街,想着院子里的银杏树。那年秋天,她们约在上海的银杏小道。A寄来家乡银杏树的照片,B拎着拿铁,杯子上的渍像对上海的告别。她们语音聊天,A说:“回去后种棵银杏树吧。”B笑:“种两棵,咱俩一人一棵。”

B的日子不再是漂浮的咖啡渍,而是书页间清晰的笔迹。她累了会看看A寄的银杏叶,想起婚礼的灯笼和争吵后的拥抱,觉得一切都值。上海还是那个上海,但她的心已在老街扎根。

四、另一条路

一年后,B还在上海,考编的书快翻烂了。她在咖啡店给A发语音:“我昨晚梦见银杏树了,特大一棵。”A回她照片:教室外的银杏树,黄得像画。B笑着放下咖啡杯,保温杯里是枸杞茶。

A在家乡的日子像慢歌,教书、结婚,院子里种了棵银杏树,风吹过,叶子沙沙响。她翻开旧笔记本,夹着上海的银杏叶,边角泛黄,像漂泊的影子。教室里的多肉开了花,她拍了照片发给B:“快考上,回来种树!”

B的出租屋窗外还是汽笛声,但她不再觉得刺耳。她备考的夜晚,桌上放着A寄的银杏叶,像灯,照着回家的路。她给A发消息:“等我考上,咱们再拍合影。”A回:“拍一百张,拍到老。”

尾声

A在家乡教书,日子像老街的石板路,平实却有温度。她偶尔看看上海的旧照片,想起地铁的拥挤和银杏小道的风,笑笑,给B发语音:“你可别偷懒,考编得加油。”

B在上海,书桌堆满试卷,保温杯里是枸杞茶,咖啡杯少了点。她不再迷茫,考编的路像老家的银杏树,稳稳地长。青春像一封长信,写满迷雾、争吵、思念和目标的光。银杏叶落了又生,提醒她们:家在远方,路在脚下,有人同行,就不怕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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