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头闲置的名作《浮生六记》已搁数月,不免落了尘灰,借着闲散的时光,终于通览尽。后封有语:约是手边有此一册,便真如有一妙友相伴。窃以为:确且之。
大多数时候,人们积极入世,抱着索取的态度,总是失去了几多纯真。以己为例,周遭人忙着让自己变的更忙,朋友之间的问候语寥寥可见,单薄敷衍。后来想到我这也是潜意识下的私心,没有谁应当为了他人消损自己的时间,即便心里总是不大痛快的。
直至遇见沈先生。
“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现代人疲于“算计”着过活,不似古人,及时行乐,把酒言欢。这让我想起几年前还十分流行的词曰:“小确幸”。倘若沈复生在现代,一定是个大生活家。“余忆童稚时,能张目对日,明察秋毫。见藐小微物,必查其纹理,故时有物外之趣......”。中晚年的沈三白极尽娱目声色之事,对此有人却褒贬不一。我猜要有人问起他来,他定潇洒的回怼:“不快乐我会死的。”
才子必有佳人配。沈复在书中这样记述自己夫人芸娘制作荷花茶:“夏月荷花初开时,晚含而晓放,芸用小砂囊撮条叶少许,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味道极佳。”每览于此,拂若有茗香自溢,竟会意憨笑,旁人视之,谓余有精神科初症。译者张佳玮作序时戏称:沈复简直配不上他妻子。我自觉对传统的东西怀有深深敬畏意,中国的礼教信仰有一种伟大的精神魅力。陈芸,在这样的文化浸淫中,独具蕙质兰心,被林语堂盛赞为中国文学中最可爱的女人。比起妻子,她最贴切的身份应该是沈复的红颜知己。都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中无一。芸娘通女红,善笔墨,顾盼神飞处,沈复能够动容自然也就不怪。不管朋友还是恋人,人生最重要的一件事莫过于就是找到心灵相契的人吧。“非淑姊不娶”这可能是我听过直接的情话了。
我坦言期待,能够有一段沈复与陈芸这般直朴朴的恋爱。
沈先生以杯酒纾解愁郁,我以此书剖开心扉。
以篇中一段作结吧。余常曰:“惜卿雄而伏,苟能化女为男,相与访名山,搜胜迹,遨游天下,不亦快哉!”芸曰:“此何难? 俟妾鬓斑之后,虽不能远游五岳,而近地之虎阜、灵岩,南至西湖,北至平山,尽可偕游。”余曰:“恐卿鬓斑之日,步履已艰。”芸曰:“今世不能,期以来世。”余曰:“来世卿当作男,我为女子相从。”情深之人果自能绝缘愁郁于身外。《我只向美好的生活低头》作者禅意的表达,倒让我深深迷恋。她让我觉得诗意的生活并不是无病呻吟,时时有作为才是常态。
若真有轮回一说,我祈望他们化作人间的草木虫鱼,从此,那些山川湖海的过往变成世人眼中最惬意情重的风景。浮世万千,浮生若梦。即是尚未真正入世,也应明白,所钟情者,虽丑勿嫌;所执于事,虽繁不倦。此即《浮生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