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节中查拉图斯特拉高呼完,群氓呼喊道,请把末人赐予我们吧!他发现自己似乎对牛弹琴,他们根本听不懂他的话,与这些人讲话就如与牧羊人聊天般,也许是因为他在山上呆的太久了,听惯了山林、溪水之声,这是他在“上层”的感受,因此他现在决意下行传递智慧。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撼的事情…这似乎预示着查拉图斯特拉的结局,与尼采的现实结局更为相似。
群氓们突然安静了,因为这是走绳索已经开始表演了。他从一个小门出来,走在系于两塔之间的绳索上。这绳索在前面的小节中有解释到,人类就是悬挂在悬崖之间的绳索,一端是鬼怪,一端是超人。人的伟大也正在于他是绳索,是一个中间物,更代表着艰难的前进。这位表演者则正是在这绳索上努力地前进,寓意着其正在从一个混乱的两分体向着超人进化。
突然间,一个身穿彩衣的小丑从刚刚的小门出来,用魔鬼般的声音喊道:“走啊,跛子!快点走,你这懒骨头,痨病鬼,挡路的家伙!免得挨我的脚踢!你在这两塔之间做什么?你应该把你关在塔里才对,你挡住了强者的去路!”
一边说一边走向那个人,在相隔一步之差时,这小丑叫了一声,从前面那个人的头上翻越了过去。这表演者看见对手得胜后,慌了手脚,突然间坠落下去,掉在了查拉图斯特拉的身旁,面目全非,尚未断气。
查拉图斯特拉跪在他的身旁,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表演者开口说道:“我早知道有一日魔鬼会使我失足,现在他正要拉我到地狱去,你要阻止他吗?”
查拉图斯特拉答:“朋友,请相信我,根本没有你所说的的那回事。实际上既没有魔鬼,也没有地狱。你的灵魂比你的肉体衰亡得更快,仅此而已。”
这一段情景是童话、寓言故事吗?不是的,实际上并没有小丑。那么这个小丑到底是什么?这是表演者的内心杂念。表演者在走钢丝时,是慢慢的、一步一步平稳地前行,似乎那般的枯燥,他也希望能够更吸引人群,炫耀他的技能。而这样不纯粹的心理,让他心生杂念,突然失去平衡,坠落下来。而小丑身着花衣的形象就如同宫廷弄臣般,那般引人注目。
这样说来,表演者难道就是一个失败者的写照吗?也不是的。我们继续向下
“表演者用困惑的眼光看着他,“如果你说的没错,我并没有因丢掉生命而失去什么。那我就几乎跟那些被人鞭打和减食调教出来的动物无异。”
查拉图斯特拉说:“绝不!你以危险为你的职业,那并不鄙贱。现在你既以身殉职,我就亲手安葬你。””
在他坠落后,查拉图斯特拉跪在了他的身旁,更是以朋友称呼,亲手安葬他。这些行为都凸显了查拉图斯特拉是敬重这位表演者的。他就如尼采本身一般,战战兢兢向着超人的方向前进,又不得不承受着作为人类这一两分体所拥有的鬼怪、动植物杂糅的混乱,他以前进为职业,因此而亡,又怎么会是鄙贱。
走绳者的结局似乎预示着尼采本人的结局般,尼采39—42岁撰写完《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在45岁尼采尼采疯了,55岁离世。很难不这般联想,仿佛他很早就预设过自己的结局,将会以走绳者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开。
这里还有一个很有趣的点,表演者还是一个相信鬼神的二分体,他觉得没有魔鬼、地狱,那孤身一人的自己死后便没有因为生命失去什么,且不是与那些被调教的动物一般?这里隐隐牵扯着存在的意义,在基督时代,正是因为有了死后进入天堂这一渴求,才让人们的关注点从现世转向未来。而上帝死后,一切归于虚无,还令人难以接受。
在表演者死后,黑夜降临,一阵冷风袭来,拂过这孤独者。
查拉图斯特拉对自己说道:“老实说,查拉图斯特拉今天的收获不错,他捕到了一具尸体而非人。
人生是悲凉的,而且没有任何意义:一个小丑或许就足以成为他的致命伤。我要教给人类存在的意义——那就是超人,就是刺穿乌云(人类)的雷电。然而我和他们之间相隔尚远,彼此的心意也无法契合。在他们眼中,我仍然介于疯子和死人之间。
夜色暗淡,查拉图斯特拉的前途也是暗淡的。来吧,冰冷僵硬的伙伴!我带你到我亲手安葬你的地方。”
才看到那流溢而出的阳光,就到了这冰冷的暗夜,这是下行的孤独,便是要如这阳光一般,照亮每一处暗黑,而这阳光又何曾不也是一样渴求着被照亮?我想这也是尼采自身的呼喊,他在那般的境界,也希望有人能传教于他。
但他在这独行的孤独之中,愈加发现,人是脆弱,虚无的,一点杂念便足以要了一个人的生命。
在《快乐的科学》154中就写到“你们根本不明白自己经历之事,像醉汉在生活中奔波,跌到了,从阶梯上滚了下去。所幸,你们因为沉醉反而从未受损伤。你们肌肉无力,神志不清,便不像我们觉得阶梯上的石头如此之硬!生活对于我们具有更大的危险性。我们是玻璃做的,一经撞击便感到疼痛!一旦跌落,就失去了一切!”
这段还层很有意思的,同样滚下去,有的人疼,有的人因为神志不清毫无感觉。这里其实在暗喻那一群生活在当下,困于局中之人,只要她们没有发现、没有感知,便不觉得疼,而一旦觉醒,理解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那敏感性便会大大提升。就如同在过去裹脚时代,多少人争着赶着缠上那裹脚布,而这布裹在早已习惯的人身上不痛,让你体验一把,一日难忍。当下我们也沉醉于局限性之中,百年后的子子孙孙们也许会如此感叹我们:“太不可思议了,太封闭了,太保守了”。只不过有的人突破了,领先了整体时代的发展,就如同带给超越人类和时间6000英尺的礼物的尼采。
他和世人之间相隔甚远,而在世人眼中他只不过是个说着疯言疯语的疯子罢了。
夜色暗淡,查拉图斯特拉的前途也是暗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