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发生于2020年6月,细思极恐,希望大家出门在外不要把信任给得太轻易。
01
2020年暑假,我的朋友小林准备去昆明网恋奔现,带上了我,顺便做了一个云南五日游的攻略。
奔现过程一言难尽,只能说说我们看到的真相。
我们见证了世界上最矮的一米八——看起来只有一米七出头的样子。
她奔现失败了。
看着她低迷的样子,我心里为这次不好的旅行开头暗自难受,也不知怎么安慰她,便只能陪着她在昆明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
喧嚣吵闹都是耳边的声音,往不了心里去,除了一首民间小调。
我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看到了传说中的卖唱歌手。
歌手的身高大概有一米七,脸微微有些长,坐在一张高椅上边弹吉他边唱歌。他身旁的鼓手身高大概有一米八,戴着一个鸭舌帽。
两人看起来都是30岁左右的样子。
我转过头,看见了小林眼里的星星,想到小林此刻的心情,便开口问道:“想上去唱歌吗?”
小林点了点头,让我上去帮她问一下能不能去。
我笑了笑,走上前问:“我们可以来唱一下吗?”
卖唱歌手豪爽地说:“来吧来吧。”
小林小跑上去,唱了一首《董小姐》。
我坐在下边,朝他们挥手,说:“白羊白羊,我要听白羊。”
不过一会,白羊的前奏就响了起来。
卖唱歌手拨弄着吉他,看向我,眼里含笑。
他的歌声带着点沙哑,却一点儿都不低沉,反而很有力。
就算身置车水马龙的闹市,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声音里热烈的拥抱。
这个歌声,驱散了我内心因旅行受到了阻碍而产生的烦躁。
就这样,我一直听到口渴的感觉传来,我跟小林说了一声,跑到最近的超市买了一瓶饮料。
我回来的时候他们换了一个地点,正在装设备。
卖唱歌手朝我招了招手,指着路边的看台说:“我们是被允许站上去唱的。”
“那上去呗。”我和小林怂恿道。
卖唱歌手摆了摆手,说:“太张扬了。”
我们哈哈大笑。
其实我当时觉得他在吹牛,但是又觉得,他唱歌那么好听,也许是真的呢?
换了个地点后,一直唱了两个小时,才迎来中场休息。
我走上去问小林要不要回去,已经九点半了。
卖唱歌手听到了,他说一会儿送我们两个回去,他们十点多就收摊了。
我和小林换了一个眼神,想着也行,十点也挺早的,街上人也多,而且大家都这么熟了。
再等半个小时就是了。
到了十点的时候,卖唱歌手没有收摊,他把主场交给了我的朋友,和我蹲在街道的一旁聊天。
他说他在附近的大学读书,晚上出来卖唱是为了勤工俭学。
我笑着说他看起来不像。
他说,大山里的孩子从小就要干农活,都这样。
我的脑海中闪过了险峻的地势、挑着扁担的小孩、红扑扑的脸颊……一瞬间,我共情了。
还未接触过社会的我,对学生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凭借着这层关系,我们的沟通变得更加流畅,还顺利地加了微信。
02
时间一晃,十点半了。
由于聊的还挺开心,我一时忽略了时间。
只不过内心有些疑惑,他们明明说十点多收摊的,为何现在还不收摊?
总不能到了十点五十几才收摊吧?
想直接去说我们要回去了,又不好意思讲,便只能蹲在地上等着。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回宾馆的路也越来越黑。
整个头脑,被这个黑夜蒙住。
我和小林围着卖唱舞台站着,我转过头问她:“要回去吗?”
小林有些犹豫地说了句都可以。
我看了看意犹未尽的小林,便知道她还是舍不得这一刻的欢愉。
一点点焦急涌上心头,但是我知道,让她继续唱,调整一下心情对我们之后的旅途更有好处。
我问她:“想不想继续唱?”
她说想。
那就再唱一会吧。
十一点左右。
小林看天黑了,偷偷跟我说要不走了吧。
我们刚打算去说我们两个要回去了。卖唱歌手和鼓手就停掉了手中的活,说:“不唱了,收场。”
小林看了看我。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觉得太晚了,坐他们的车回宾馆有些危险,想让我开口拒绝。
可她不好意思说,我也不好意思说呀。
我们在这里占用了他们的设备唱了几个小时,唱的时候连看的人都少了,影响了他们的生意。
而且这里到宾馆大概要一公里,而我能看见的这条路,很黑。
想到传闻中这个城市不算太好的治安,觉得走回去也很危险。
而且都这么熟了,人家还对我们如此关照,我们该怎么拒绝呀?
内心想了半天,都想不出说辞。
最后我们两个人谁都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只能藏着内心的小心思,换上一脸笑容走上前帮他们收拾东西。
五分钟后,我们一群人拿着收拾好的东西边走边聊,走到了一个空旷的小广场。
他们打开了一辆汽车,把东西放进去。
看到汽车的瞬间,我整个人都醒了。
不会要用汽车送我们吧?
这瞬间,我开始退缩了。
内心甚至开始规划逃跑路线。
然后鼓手牵出了一辆摩托车,卖唱歌手牵出了一辆电动车。
在与汽车的对比下,这两辆暴露在风中的车让我放松了一些。
还在心里嘲笑自己的神经多疑。
他们问我们要坐谁的车。
朋友坐上了鼓手的摩托车,我就坐上了卖唱歌手的电动车。
刚一上车,鼓手就说这个城市二环以内不允许骑摩托车,不然会被交警拉走,他要绕个路。
接着他用力拧了一下车把手,摩托车的轰鸣声响起,他们两人迅速消失在了视野里。
我和朋友被迫分开了!
03
卖唱歌手把车往相反的地方开去。
我急忙说:“这边直走就到我和小林住的宾馆了。”
卖唱歌手笑着说:“先带你们去吃个夜宵。”
瞬间五雷轰顶。
吃夜宵?为什么现在才说?
我愣住了,过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不是说要送我们两个回酒店吗?”
拳头紧握,内心一片慌乱。
刚刚收拾东西的时候他们也没说过这个事情呀。
或许,他们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不然是怎么做到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统一战线的。
一股冷意从脊椎底部往上爬,后脑勺发麻,不断向后移动的马路在我的头脑中旋转。
我想跳下去,但是摔在地上会骨折。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打开手机。刚刚小林给我发了位置共享,我没接。
我抬起头,看到了一家肯德基,我搜索了一下,它正好在我们酒店的附近。
要是能在这里吃就好了。
想着求人办事说话不能那么生硬,我放柔了语气,说:“其实我今晚很想吃肯德基,但是朋友说我出来了还吃肯德基太没出息了,你带我去吃好不好?”
他含含糊糊,假装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我又重复了一遍,他还是装作没听见。
心瞬间凉了半截。
在越过肯德基店铺的下一个路口,他停车等绿灯,我抬头看向红绿灯,那里有监控。
如果现在跳车的话,我的身体不会受伤,就算我跑不到,这个混蛋的脸也被拍到了,剩下的,我相信法律。
但是同时,朋友的安全就无法保证了。
屏幕亮了亮,我看见小林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她说,她要是被拐卖了都不知道。
我说,别怕,我刚刚跟他说了想吃肯德基,我试一试。
我看着红灯慢慢倒计时,抿了抿唇,垂下了头。
和别人一起出来玩,就要把人平安地带回去吧。
不管后面是什么,一起承受吧。
那个瞬间,我对我的父母感到抱歉。
04
硬提起精神,逼自己换位思考。
如果我是他的话,是不会放过到手的鱼的,除非鱼有毒。
我低头打开高德地图,快速扫描前面的店铺,跟他说:“前面有家花店吧,我叔叔很喜欢那家的花,经常买给我婶婶,今天还带我来挑花了。”
他“嗯?”了一声,显然不知情。
快到那家店时,我装作和他很熟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看,就是那家,你以后真的可以去看一下呀,老板的插花技术很好。”
实际上,我并不知道老板会不会插花,我也没进过那家店。
我甚至不知道店老板是男是女。
为了让他相信我真的有认识的人,我还跟他说了一下这边的交通哪里比较堵,今天叔叔送我的时候绕了多久的路。
他没有追问,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小林又跟我共享了位置,这次我点进去了。
我看不出她在哪,我只知道很远。
“我们要去哪里吃夜宵呀?”我问卖唱歌手。
卖唱歌手回答不出来。
“打个电话问问呗。”我跟他说。
他不愿意打电话,试图转移话题,说:“等一下就知道了。”
我又问他:“那是要去哪里吃夜宵?”
他还是无法回答。
最后他被我缠得没办法了,只能打开手机给鼓手打了一个电话。
我帮他拿着手机,放在他的耳边。
刚开始卖唱歌手和鼓手聊天还用普通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用了方言。
完全听不懂。
他们两个谈完了以后,我问他去哪里汇合呀。
他讲了一个听不懂的地名,说带我们去烧烤店吃夜宵。
“车好像要没电了。”卖唱歌手瞄了瞄显示屏,对我说。
我假装很关心地说:“那你今晚能回家吗?你家在山里会不会不方便?慢点开,我们不急。”
内心想着早点没电吧,把我放下来。
他说不会不会,他心里有数。
我一边抓紧手机,观察四周的环境,一边寻找交警,一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他。
05
在汇合的路上,我点开了他的朋友圈,将他的朋友圈反复查看,发现全是他唱歌的视频。
这应该是个自恋又自负的人吧。
这类人,通常都很爱面子。
我突然觉得,多了一点点希望。
或许这个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或许可以赌他爱面子胜过今晚的欲望。
我开始询问他卖唱时的趣事,通过迎合他提高他的优越感,制造一层虚假的偶像包袱。
还跟他提起我近几天的行程,跟他说明天我要去大理,后天去丽江,三天以后会回到昆明,并且很焦急地问他那时候还有没有在卖唱。
他说有。
我说:“那你还在老位置吗?你一定要在老位置知道吗?不然我找不到你诶。”
他腼腆地笑了笑。
我接着夸他唱歌好听,说很想再听到他唱歌。
实际上,我三天后会直接从动车站赶到飞机场,走上回家的路。
在接下来的路途中,我不断地跟他确认他是不是还有电回家,三天后是否还在原地卖唱等等。
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让他膨胀,让他不好意思自己打破自己的在我心中的“完美”印象。
说来也可笑,那天撒的娇比我生来的二十二年还要多。最可笑的是,那是我唯一的武器,还是软武器。
小林又给我发了一个位置共享。
靠近了,但还是很远。
车刚开上有些光亮的桥时,我还在保持着镇定,可是当车拐向边上的小路时,我失控了。
这条路太黑了。
我竟然开始期盼会有见义勇为的拾荒者出现,荒唐。
附近又有灯又有人的地方,只有两块分布在桥洞两端的烧烤店,每块地方大概有5-6间烧烤店的样子。
而且这两处烧烤店之间的路微微有些绕,大概有一公里左右。
逃不掉。
我问他:“要去哪里?”
他说:“带你们吃烧烤。”
我没有说话。
吃烧烤的时候肯定会劝酒吧,我不信这些烧烤店是置身事外的。
不能吃烧烤,会完蛋的。
如果非要吃的话,那就玉石俱焚吧。
我不会求助于烧烤店内的任何一人,我一定要报警,并且交待我所知道的信息。
大家一起完蛋吧。
被我压制了许久的极端思想又冒出头来,有一瞬间,我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想鱼死网破。
但是我可以鱼死网破,小林不行。
车越过第一块烧烤区域往前开,开往桥洞,我看见小林和鼓手站在黑漆漆的桥洞底下,距离大概间隔三十厘米。
内心松了一口气,还有机会。
卖唱歌手刚把车停稳,我就说:“我想吃肯德基,想去的举手,这里有两票。”
说完后还故意问卖唱歌手:“是吧?”
他笑了笑,没反对。
小林听懂了我的暗示,举起了手。
我说:“三票通过,我们去吃肯德基吧。”
当时我的内心是忐忑的,我知道他们有拒绝的权力。
毕竟车在他们手里,他们想去哪里都行。
也是运气好吧,这两个人只是想要一场邂逅,并不想做有风险的事物。
卖唱歌手最终还是无奈地转向调头,带我们去吃肯德基。
开回去的时候还是一样的路,但总觉得,路变亮了。
吃肯德基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今年三十几岁了,也不是来自大山,更不是学生……前面的所有话,几乎都是谎言。
06
现在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在这一年间,我又经历了许多人生的跌宕起伏。
唯有这件事,让我有深深的后怕感。
从小就被教育不能和陌生人走,却还是把仅仅聊了几个小时的人当朋友,以至于差点跌下深渊。
而发生这件事的背后,是黑夜滋生出的欲望以及令人知道克制的规则。
人性本善或者本恶我不知道,但是它经不起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