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与失

新的办公楼比原来那座楼里的设施差远了,条件简陋到什么程度呢?刚开始的几周,既没电脑也无电话;脸盆搁置在一张被淘汰了的旧书桌上,肥皂盒被撂在窗台上;白亮亮的前窗和后窗空荡荡地敞亮着,没有窗帘用来遮蔽强光和附近居民楼里的视线;安装空调的墙洞成了“通风口”。别说空调没装,连只风扇也没有,热极了的天气,我的T恤被汗水浸湿了一遍又一遍,实在受不了时,飞也似地跑到隔壁的市立图书馆,在阅览室的书架上随便扫本杂志,坐在离空调最近的地方,装模作样地把头埋在书页里,享受偷来的凉爽;喝开水更不容易,要跑到原办公楼另一头的水房去提水。想及那些正在原办公楼坐在空调微风中气定神闲的“老战友们”,心情一时颇为复杂。本来这种时候情绪应该是愤愤不平的,可是没有,仅仅复杂而已:那复杂里只有少许的羡慕,并不想回去。通常在人们的潜意识里,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存在着一种“平衡估价运动”,这种活动一刻不停地为主人收拢、统计各种信息,同时对所有的信息进行归类分析,最终得出评估结论。就是这番潜意识的辛勤工作,令我形成这样一种心态:尽管这是一个条件简陋,甚至可以称作是单位边缘角落的地方,却令我呆得非常惬意。

   休息的时候,站在敞亮的窗边,撒眼望出去,正在建设中的双汇广场整个工地尽收眼底。广场很宽阔,东边是一个标准运动场的雏形,环形跑道被推土机和运土车统治着;中间部分是一座雕楼建筑的构架,还看不出成型后的风格;小楼的右侧是面积巨大的喷泉池,当然,现在看来不过几条沟和一个大坑而已;地下商场的通风口顶着一个学士帽似的平盖,商场的地面部分还未封顶,能隐约看到下面未来商场的格局。这个庞大的工地上,日夜不停地传来起重机的隆隆声,推土机的嗡嗡声,砸地基的扎扎声,测量人员的招呼声......时常看到头戴安全帽来回巡视的人群——大概是哪方神圣在视察工地吧?

   这个地方,人气旺盛。视野开阔。空气清鲜。

   回头想,那些电脑电话空调有了又怎样,没有又有什么损失?得与失之间,总有天然的均衡标准在运作。拥有了自己喜好的就是得,接受了不情愿要的就是失了。所以,一个人的得与失取应该是决于自己的观念和趣味的。拥有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同时失去了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实在是无关痛痒。

   人生在世,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犹如塞翁失马。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须持“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心态去看待。无须计较人世间的是是非非,无论谁高谁低,谁富谁穷,还是谁先谁后,最终都要抵达生命的终点。为是非而争斗徒伤元气,在生命的尽头回首一看,那些争斗犹如一缕风,瞬逝无痕。

   我们都是地球上的过客,生命只是弹指一挥间,既如此,在这短暂的瞬间耗费大量的精力去计较“是是非非”!岂不是傻!......人的一辈子,几乎就是在各种利益关系,各种是是非非中不断地取舍和抉择的过程。面对得失,既不可能在得到的同时又毫发无损,又不可能在失去的同时,变得一无所有。总是在这一方面失去些什么的同时,又会在另一方面得到些什么。

   人生,弹指一挥间,人人都懂,但是“人生万物皆我所用,但非我所属”这句话又有多少人得之内涵呢。儿时为一支铅笔、一块橡皮等芝麻小事跟同学争吵,年轻时为一个人、为一件事而执意坚持。随着岁月的流逝,如今回首往事,那些争吵、那些坚持是有多么幼稚可笑啊。莫言说:我们要用我们的文学作品告诉那些暴发户们、投机者们、掠夺者们、骗子们、小丑们、贪官们、污吏们,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如果船沉了,无论你身穿名牌、遍体珠宝,还是衣衫褴褛不名一文,结局都是一样的。所有的坏人结局都是一样的,所有的好人亦如此。

   所以,不如做那李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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