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彩霞
大年三十,早上四点,天一点没亮。外面,只是偶尔响起了零零星星儿的爆竹声。大雁一阵“窸窸窣窣”,她起床了,蹑手蹑脚从阳台上,拿回了腊月二十七就已经烀好的猪苦肠、肥肠、前蹄、肘子;牛腱子、牛筋头儿、牛肚儿。一样一样摆到灶台上。今天,她要做出二十道菜进行辞旧岁。毕竟,自己在哈尔滨工作的儿子领了未曾谋面的女朋友回家过年。没准儿,她就会成为自己将来的儿媳妇呢!她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个家,应该有范儿了。她破天荒拿起电话,力邀公公婆婆,两个小叔子全家,过来过年,聚到一起,辞旧贺岁。从小年开始,她独自手拿抹布,擦拭各处灰尘。隐藏在窗帘盒里的黑灰,她都掸了出来。楼上楼下,一直擦到现在,也还觉得没彻底呢。她甚至翻出压在车库从没用过的那张公婆曾经供过的“老祖宗”,反复擦拭。她买回了专桌专柜,扯上了闪烁的霓虹灯。往供桌前一站,用心打量,被自己装饰一新花花绿绿的老祖宗供位深深吸引,三张挂钱是那样的鲜艳夺目,尤其是上面这些字,“先人在上 本支百世 俎豆千秋 永思孝言”;“忠厚传家万代长 祖德宗功千秋永”。大雁第一次感到这些话,意味深长,写得真是太好了。她甚至奇怪,以前自己怎么没发现这件东西的好呢。
供在台前的蜡烛、香炉、鲜果、馒头……香烟正袅娜上升,映得画上五颜六色的人物,似乎动了起来,仿佛自己也穿回到远古,感受着世代相传,生生不息的轨迹。就是用黑笔写上去的亡人的名字,竟也十分庄严,抚今追昔,原来如此美妙。她一阵阵满足自己的这部杰作,就是铺在桌面上的这块黄布,都是精挑细选,最后拿回了人工刺绣图案的这块。
她暗暗掖起了结婚以来公公婆婆给自己带来的种种不快;不再计较妯娌间那些曾经的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