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往事

我的老家在北京的远郊区,是个小巧秀丽的村子,就像歌中唱的:有山有水有树林!因为父母还住在那里,所以这些年我经常回去。相较我小的时候,现在的村子变化很大,道路干净整洁,房舍宽敞明亮,可我还是很怀念从前那个有着浓浓土味儿的小村子,还有那段傻里傻气的年少时光。

那时村子的主街还是一条土路,路两边是高大粗壮的杨树,枝叶繁茂,每到夏天便会洒下一地阴凉;晨曦暮霭中,人们赶马牵牛地走过;或长或短的时光里,过着春种秋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在我上小学时,这条大街还曾被命名为红领巾街,每到三月学雷锋的日子,学校就会组织全校师生去街上打扫卫生。虽然农村的土路不好清扫,但我们却干劲儿实足,漫天的尘烟也掩不住我们的兴奋和热烈。

那时的我们,心思是多么的简单啊!就像那秋日湛蓝澄澈的天空,无牵无挂!虽然家家户户都很穷,吃不好喝不好,甚至还会穿带补丁的衣服,但我们却也很快乐,而且我们的快乐是恣意洒脱的,会随着风在山野间飘荡!

我们村子的南面有一座山,因为很早以前,山上曾有过一座庙,所以村里人都叫它庙山。后来庙在破四旧的时候被拆除了,等我长到可以上山的时候,连庙基都找不到了。但朝阳的那面山坡上,却种满了洋槐,每到五月,洋槐花开的时候,满坡雪白雪白的,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甜腻腻的香味。这时我会和姐妹们提着篮子去摘槐花,因为这片槐树林是村集体的财产,所以大队会派专人看守。可小孩子哪管这些,我们常趁着看山人不在的时候,偷偷溜到槐树林里,扯下一串白花,先塞进嘴里,大嚼一通,然后再装满篮子。看山的人也很狡猾,每当我们压抑着兴奋,摘得正起劲儿的时候,他就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大喊一声,吓得我们跐溜溜地跑下山,直到看看没人追了,才停下来,哈哈哈地大笑一阵儿。摘来的槐花会让妈妈掺在玉米面里烙菜饽饽,这样的菜饽饽香甜香甜的。那时节,即使睡梦里的微笑也有槐花的甜腻。

乡村的孩子啊,真是疯长于山野,快乐也来自于山野!

不过我们的快乐可不止这些,我们还喜欢过儿童节。那时候学校和老师也很重视这个节日,每到这一天,各班都会表演一些歌舞节目,而我们则会从准备节目的那一天开始就非常兴奋,期待着节日早点儿到来!

我过的第一个儿童节是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那天老师把我们带到了一个离村稍远的树林里,林中是一片青草地,地上开着各色的小花,一条小溪从林中静静地穿过,同学们手拉手围成一大圈坐在草地上;妈妈还给我做了一条新裙子,大红的花儿,有膝盖那么长,绸缎似的面料,很柔软,走起路来裙子一摆一摆的;妈妈又把我的两条辫子向上卷了起来,系了两条红色的发带,站在镜子前,自己都觉得美美哒!那天我们班的节目是一个表演唱,手里拿着彩条,扭着十字步,就像东北的大秧歌!而最有意思的一个节目是情景剧《青蛙与小鸟》,是根据一篇课文改编的,这个小短剧让我记住了一个成语:坐井观天!

就在这个树林的旁边是一片麦田,在麦田和树林之间有一条小路,直通到一个小镇,在那里我们度过了三年的初中生活,三年里,我们每天都从这条小路上走过。

那年夏天,电视剧《霍元甲》正在热播,剧中的霍元甲和他的徒弟们常穿一件白色的棉布短衫,不知是不是有意,村里的几个男孩子,每人都穿了一件白衬衫,敞开着,在一个高个男孩儿的带领下,招摇地走在麦田边,风扬起他们的衣襟,拂过他们的紧绷的脸庞,酷酷的样子像极了霍元甲师徒!很多很多年后,我听到了李健的那首《风吹麦浪》:远处蔚蓝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麦浪……脑海里便不禁浮现起老家那一片绿油油的麦田,还有路边走过的白衣少年……

旧日的时光已经远去了,那些年生活的贫穷和艰涩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渐渐淡忘,但青涩懵懂的往事却像点点星光在记忆的深处闪动,美好而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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