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堆喃屙狗屎,嘞恰嗬地。”,东江湖山里人一句很粗俗的方言,意思是本身很富有,还有人送过来,锦上添花,撞了大运;另一层意思意味着戏谑和占口角平宜。类似这样的话很多,“恰嗬地,吃巴吃到落豆。”之类,恰嗬地的土话本意翻译过来就是吃咸了,明清两朝山里人没盐吃,靠跑广东挑盐贩卖,以物易物,若吃咸了当然属走运。山里人物质匮乏,吃不起花钱的买卖,自给自足了以生存,对于“咸”有着特殊的情感,去老辈人家里做客许多菜肴,到现在还能听到“冒得菜,恰点嗬盐水。”这类话,盐就好像是山里人最贵,最稀罕的食物。
山里人过去储存食物按季节分,坛子菜除了酸菜外基本靠脱水处理的办法;杀猪做些米粉爆火肉,蒜香猪肝猪耳什么的,鱼做坛香鱼,鸡鸭泡辣油,蛋腌盐蛋,冬至后有道菜几乎家家都做,而这道菜家里长年四季有,又是坛子菜中最咸最香的一道菜,即能咽粥下饭,又能佐酒调节口感;成本低廉实惠,作为食品具有活血化淤,降三高,健胃暖胃助消化的功效,它就是豆腐乳,当地习惯叫霉豆腐。
过去霉霉豆腐有专门的竹筛,底部如茶籽筛,比茶籽筛大,深,圆,缴边美观;裁稻草垫在筛底,铺一层豆腐又盖层稻草,三层摆放齐整可霉十斤黄豆三板豆腐;从磨豆腐到压干水份,分成四方坯晾在稻草上,三至五天开始发酵起霉,红霉,黄霉,白霉,黑霉,主要是这四种,根据气温决定霉变程度,以豆腐中心霉透为准,太早没有霉透,太晚霉倒下去发酸易溶;准备炒好的盐,辣椒粉,高度酒,茶籽油,大蒜头,霉好的豆腐蘸盐和辣椒粉装入坛中码平整后,每铺一层撒蒜泥和坌高度米酒,最后浇些茶籽油,最好是一个月后开坛,霉豆腐深红油亮,夹开呈乳黄色,正中间味道淡香略有咸味;真正好的霉豆腐一年后仍有砣形,色泽如粘土,其香无比,辣味纯正;前不久正碰上大嫂霉了霉豆腐换坛子,要给一瓶新制作的霉豆腐给我,结果闻到去年冬制作的特别香,有些东西还是旧的对味口,于是选择了后者。
南乳广东很有名气,制作流程说起来不很复杂,豆腐盛入瓶中,直接放红曲粉加盐水,十天半个月即可食用,味道香浓,单独吃,作蘸吃,作调料,酱料烩菜皆有独特风味;红曲米制作简单,糯米蒸成颗粒状,放少许米酒作酿头,拍紧留窝,和酿醪糟形式一样,温度保持在三十度以上,约一个星期窝中有积水,醪糟呈红色晒干即成红曲米,碾碎便成红曲粉,东江湖大山里老辈人一直在使用,而不是用在霉豆腐里;红曲粉对人体胃产生黏液易生菌,现在药房卖的益生菌主要含大量红曲成份,若胃消化动力衰退,可自己制作红曲粉泡水喝,它皆属酵素的一种。
贫穷困苦的年代到农村做客,霉豆腐是菜中精华,素菜一桌,胜不过霉豆腐一砣;走趟广东挑盐霉豆腐两砣,去一砣来一砣路上煨红薯蘸它,味道特别;读初中时带菜住校,带上几砣,打开那会整个寝室弥漫着霉豆腐的芬芳;湘潭木匠进入东江湖做手工,被家乡人称“夺耙夺”,外地人对它的爱情有独钟。
外婆的霉豆腐做的地道纯正,每到腊月会晒萝卜条,萝卜晒很大条,手指粗,拌上霉豆腐再撒辣椒粉,掺大蒜叶,过年吃到出正月,桌子上总有萝卜条和霉豆腐,那是童年到青年的记忆和外婆的味道。
专业霉豆腐的筛子是对霉豆腐灵魂的尊重,对盐味自身的超越和提升;筛所衬托的这道美味腐朽了自已,却给人间带来了神奇的力量,正如大家所认同的一样,在黑暗中寻找光明,把光明留给更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