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出家路上的青峰山
我只是遵循着一个心底的声音——离开,彻底地离开……离开这毫无意义的一切!
我带好了一件换洗的衣服,就这样走了,我不知道前路会如何……
我到了师父俊贤上人的寺院里,师父知道我的父母不会同意我剃度正式出家的,他怕家里人知道找过来寺院不好说话,因此介绍我到了太白县终南山的青峰山里,找他的好朋友本净法师为我剃度,本净法师的青峰寺在大山深处,要步行四十余里山路才到,当时还有一位和我一起想出家的朋友,我们从乘长途公共汽车由宝鸡出发,午饭过了才到太白县,见到一位在太白县邮电局工作的男居士,因为他经常去青峰寺护持本定法师,又是本净法师虔诚的皈依弟子,可惜他有工作上的事情,说第二天才能送我们到青峰山。我因为出家心切,就让他简单告诉我路线,即想着天黑前以我们绝能赶到青峰寺里。于是我们就又急匆匆地又搭乘太白县到桃川镇的公共汽车,在一个叫做“蒿谷堆”的小山村口下车,步行进山。
一路上山,雪景如画,我记得应该是一九九五年的农历正月十六,大年刚刚过完。走热了脱了上衣,一路攀爬,渴了就用手拘一捧山溪水喝,冰凉甘甜,犹如天赐甘露;不知不觉已经翻过了几座山梁,本来应该在一个叫做“撵牛湾”的山梁开始一路向下即可直达青峰寺内。可谁也没有注意,一路在山岭上疾驰,很快越走越远。
太阳公公渐渐隐匿,月亮奶奶也露脸,而我们因为走错路线,还在山顶上转悠,后来感觉不对劲只得原路返回,到一座山顶的大平石头上,我们一起开始捡拾周边的柴火,所有的干树枝包括两颗碗口粗的枯树,也被我们抬上大石台,必须在大石头上生火,一来防止野兽的侵袭,二可以免得被冻死在这样的荒山野岭上。
火苗在宁静中跳跃,月白如昼,雪夜中的大山深处,偶有野兽的鸣叫。大石头上两个小男孩面对面围着火堆,我们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感觉特别开心,积雪反射着月光,加以身在高处,能见度极高。这样的宁静月夜,这样的无人深山,这样的的旷远宁静,这经历让我终身难忘!
夜深人更静,我们轮流着拨火睡觉,不让火堆熄灭,如果两个人同时睡着火灭就会有冻死的危险,因此我们总得一人负责拨火并保持警觉,一人在火堆旁的大木头上小睡一下。渴了我们就融雪为水喝一杯,有随身携带的几个馒头充饥,一夜之间都静静的,雪夜的大山中让我第一次感觉到大自然的伟大与神奇。
第二天天亮,两相对望,两个人都被一夜的烟火熏黑,犹如熊猫宝宝,不禁一起哈哈大笑!赶快找到撵牛湾,从梁顶下来,再过一道矮山湾下去即可见一块山中的大平地,平地中央有两座土房子。我们很快来到房子门前,但是能够感觉到这里已荒废很久,没有人活动在这里的痕迹,只有一条若有若无的小路穿过屋旁,再延伸到远方。我们顺道而行,再翻过一座矮山湾,终于看见了一座土房子上挂着“青峰寺”的牌子。
这里也是一个山中的大平地,在对面靠山朝阳的地方是青峰寺的旧址,隐约还可以看见这里曾经有一座庙基,其余没有任何看起来像寺院的迹象,除了那个大些的土房门上的青峰寺招牌,你不会想到这里曾经是过去的皇家寺院,曾经有几百出家人在这里一起修行!
拜见过本净法师,拿出俊贤上人写的介绍信,法师看过非常开心,看着这两个被烟熏火燎的孩子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是旁边的一位女性居士眼里有水,很快进屋给我两热水洗脸洗手,我又白净如初……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是一起干活,积雪开始融化,土豆可以种上,其余土地可以翻过,或种菜或种粮,我想古代这里的修行者也应该是这样吧!
后来,本净法师过去收得的一个出家男性徒弟,名叫“无烦”,这个人腿有些问题,走路跛脚,也到了青峰寺里住。我们三人睡一个大通炕上,他出家修行自己说已经很久了,说去过很多地方,拜过几座名山道场,但是我能够感觉得到他心中的“烦恼”,还有他对自己的师父本净法师的愤怒,他总觉得这里的“寺务”本净法师没有全部交给他管辖,他在这个由两座土房子拼起来的青峰寺里没有权力,再加我们两个的到来,他估计更加觉得“当家做主”有危险吧!后来又来一位出家法师,我才从他的嘴里知道这个小寺院的真正情况:原来本净法师曾经云游南方的名山道场,拿着青峰山的介绍,遇见了几位香港新加坡的华人信仰佛法者,见老和尚六七十岁的人了还在为恢复这个青峰山的道场奔忙,就号召他的朋友及他家人一起捐助了老和尚二十多万元。那个时候的二十多万真不是一个小数目,但老和尚希望把寺院重新修建恢复的再大一些,因此觉得这些钱不够用,就存入了银行,然后他每年都会依旧外出云游去再化缘,总想攒够钱才开始修复寺院。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一与钱有关,人们就都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复杂起来。
春天刚过,在不可思议的因缘巧合里,我们两个皆很快离开了青峰山,又回到了俊贤上人的寺院里,俊贤上人准备亲自为我们剃度出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