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被老痴患者闹得很疲累。每日下班回家，都要应对老痴患者的暴脾气，还要兼顾照料者也就是我家老太太的情绪。两个人都很委屈、都很隐忍、都很疲惫，血压也都噌噌噌地升高。这明显已经不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了，也不是也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么简单，似乎两个人都到了崩溃的边缘。不但是他俩，我感觉自己也是。

说实话，开始有了将老痴患者送养老院的心思。老痴患者不定期闹已经成了常态，我们尽量包容忍耐他的暴脾气。但是这么激烈地、连续地闹却是首次。每天闹上几次直至激动不已、血压升高、难以控制，已经半月有余。我和老太太都疲惫不堪，健康的人都快被他弄抑郁，这真不是长久之计。老痴患者需要照顾，他的照料者年纪也不小了，也需要关心和安慰，也需要休息和被分担。

然而，看了若干养老机构，价格从几千到几万的，地点从附近公寓到郊区院落，专业医养的到类似于家庭的。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只要是失智老人，终将是被局限在一个非常小的方寸天地。自家毕竟是一个能走能动每天可以上万步的老头，送到不能出去、空间局促的养老院，感觉实在残忍。无论是身边人还是社会媒体，都在讨论养老产业将成为未来的朝阳产业。的确是，北京人的平均寿命已经82.47岁，失智老人必将越来越多。养老的确是刚需，是越来越迫切需要关注的方面。但是，为什么诺大个北京，竟然找不到一个尚未丧失全部能力的失智老人的生存空间？这是值得深思的。

最初我以为还是实力不够，也许还有更高级的养老所在。然而前阵子琼瑶阿姨的离世，让我恍然大悟：养老，钱不是主要问题。网上有人研究央媒对此的措词，央媒用“离世”而非“自杀”，用“终年86岁”，而非“享年86岁”。仅仅两句话，央媒用了两个关键的中性词，彰显了央媒对此事的客观态度。个人认为，央媒这种不偏不倚的态度本身，就是一种社会进步，是一种社会包容的体现。无论琼瑶阿姨的做法能否得到大众认可，关于死亡权则应该得到正视。尤其是上了一定年纪、病痛缠身的老人，临终前的治疗边界应该如何确定、由谁确定，以及社会对老人提前安排确定自己生命最后一程的接受度，这些社会问题值得探讨。其实蛮感谢琼瑶阿姨，暂不论对错，她的勇敢，让还不算太老的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并寻找自己的答案。

然而，回到今日之养老。富如琼瑶，尚因无法体面老去而离世，其他人又该如何保留尊严？我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内心里的声音告诉我，在家养老仍是对他最合适的选择，而将老头送到养老机构是对老太太的最佳选择。什么才是失智老人以及其家人最正确的选择？仍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