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元显求助问拾竹 上官七杰擒浪徒
曲径通幽处,翠竹林旁一茅屋,上书——问心院。
到了问心院里,智通让开路正想让元显自去便是,却见他默默的愣在原地,浪子般的模样第一次庄严了起来,仿佛回到了佛徒一样虔诚。
智通自嘲的笑了笑,想起当年故事,轻声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切如梦幻泡影。”
元显轻笑道:“多谢师兄,智觉佛性虽浅,却也明白的。”
智通看了看里间,低声道:“师弟自便,莫要让师父久等了。”
说罢,智通转身便走,刚转过门外便听到里面嘭嘭嘭的三声清脆,智通不禁幽幽一叹,智觉师弟莫要再让师父失望了啊。
元显俯身在地,声音低沉道:“不肖徒,智觉……拜见师父!”
屋里默了许久,元显以额触地,肩膀抖动,抽泣声隐隐传出。
“阿弥陀佛,智觉我徒,进来吧。”
房门无声打开,一道深沉浑厚如老酒般的声音传入元显耳中,他激动的几乎要跳了起来,按捺住心情,一副小媳妇模样磨蹭了进去。刚一进去,元显就愣了下,堂上蒲团端坐一得道高僧,是师父拾竹无疑,可一旁那大汉是谁?
瞧他一双卧蚕眉,方正的脸上正眼都不瞧他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仿佛是个高手,手掌宽大,似是握刀之故,身着单薄的轻衫,露着隐隐约约的铜皮铁骨。
好一个练家子!
“师父。”元显拜了下去。
“智觉。”拾竹看向一旁的大汉,淡淡道:“这位是杭州总捕头,金大钟,金先生。”
元显转过身,躬身道:“金先生。”
金大钟点点头,默默的看了看元显,轻笑道:“原来你就是拾竹法师说的高徒,久仰久仰。”
元显心头疑惑,却不能落了师父的面子,忙道:“不敢当,师父座下十八金刚,我只是小小一童子罢了。”
寒暄过后,拾竹开口道:“智觉,你之来意我已有耳闻。但目前金先生有一桩棘手之事,你先去帮衬一二。”
元显一怔,突然想起金大钟的身份,杭州总捕头?忙道:“是。徒儿必竭尽全力以助先生。”
金大钟得到满意的答复,笑道:“那我便在杭州西湖楼为公子接风洗尘。拾竹大师,大钟这里谢过了。”
说罢,躬身一拜到底,缓缓退去。
见没了外人,元显才笑嘻嘻道贴上脸道:“师父,你这次可一定要帮帮徒儿啊。”
刚才还慈眉善目的拾竹顿时化身恨铁不成钢的老师,当头就敲了元显一个暴栗,“你这逆徒,看你惹的好事!”
元显吃痛的捂着额头跪在一旁,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拾竹念起佛号消除心中戾气,佛珠掐动,吔了一眼元显道:“你这徒儿实在调皮,若不是上管家知道你是我的徒儿,你还不知道怎样呢。”
元显嘟囔着嘴,却是不敢多说。没办法,谁叫他惹下的烂摊子得让师父来收拾呢。
却说一月之前,元显西去蜀中,结识了蜀山弟子道远,二人结伴同游来到关中。关中之地本就多豪侠,世家门阀众多,恰好此时上官家在抛绣球。
“嘿,小道童,你瞧那姑娘不情不愿的,定是被家人所迫。要不,你去英雄救美一个?”人群堆里,元显拐了拐身旁玄衣小道人。
四周人群叽叽喳喳的述说着这上官燕多美多贤淑,上官家多有钱有势,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绣球一落便蜂拥而上。
这小道人长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双丹凤眼暗送秋波,白里透红的脸粉嫩得令小姑娘都害羞。
道远却是个十足的书呆子,他看了看四周雄心勃勃的竞争着,讷讷道:“这,这怕是不好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若是姑娘不愿意,咱,咱去作甚。”
元显噗嗤笑了起来,游目四顾时却看见绣楼上那姑娘的春眸朝这儿瞥了过来,心中暗道有戏,刚想撺掇一旁的书呆子,却眼底飘来一团黑影。
啊呀一声,元显飞脚一踢,身旁的道远猝不及防便飞了出去,两团相撞跌落人群,绣楼上却是惊呆了,叽叽喳喳的炸开了锅。
“新姑爷出来了,新姑爷出来了……”
那厢里,吃了个狗啃泥的道远哼唧哼唧的爬起来,揉着胸口不明所以。元显瞥见那头上官家的莺莺燕燕带着家丁过来,心道不好,他可是把小道士拐出来的,若是被他师父知道了被抓了亲,怕是蜀山上下都得拿剑活劈了他。
“快跑啊,呆子!”元显抓起惊魂未定的道远胳膊就脚底抹油。
“啊,姑爷跑了,姑爷跑了!”
上官府奴婢看见元显二人溜了,顿时尖叫。
“哪里走!”
一道大喝从天而降,铁塔般的汉子立在元显身前,元显猝不及防便一头撞了上去。
“哎哟。”
结结实实的撞了个趔趄,元显抬起头讪笑道:“好汉,打扰了打扰了。”
“嗯?”大汉怒目金刚的冷哼如同旱天雷般的响在元显心头。
元显讪笑着,左手抓紧了道远的手腕,右手指地大叫道:“你掉钱了!”
话音刚落,便扭头就跑,谁知身后早已围来一群大汉,将小鸡般的元显二人围在中间。
“敢欺负到我上官的头上,二位,胆儿肥啊!”身后大汉里,一名身材异常魁梧的大汉不怒自威道。
“未请教诸位好汉是?”元显小心翼翼答道。
七名大汉互视一眼,傲然大喝道:“我们是,英!雄!豪!杰!齐!前!行!”
一字一顿,端的是喝山断海,中气十足。
“啊呀,原来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上官七豪杰啊!”元显一拍大腿,相见恨晚道。暗地里却在懊恼自己不该趟这趟浑水,看这个热闹。
元显正想依照道远的身份周旋一二,大汉身后却已龙行虎走来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人未至声已到。
“哈哈哈,是哪位佳婿入了我宝贝女儿的眼?来来来,让老夫瞧瞧是何方英杰。”
这老者,正是关中上官氏的家主——上官鸿。
上官鸿身高八尺,须发皆白,多年的颐指气使温养出了一股不怒自威的赫赫雄风,铜铃大的眼睛一瞪,更是能把人的魂儿都吓跑。
元显这下兜不住了,他一个初出江湖的初哥儿那儿能临危不乱,此时心心念念的就是莫真让道远小道士陷了进去。
元显讪笑道:“这位老英雄,我二人初出江湖,不懂规矩,冲撞了府上,还请宽宥则个。”
说罢,一礼到底,礼数做的周到,却全然没看见上官鸿一张脸由红转青又转白,这是在生生的打他的老脸啊!
七子出手还怕不稳妥,自己亲自出马却得了这么个结果。一向自视甚高的上官鸿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况且今日上官家招亲,关中诸阀都看着呢,这小子居然当庭拒绝,这让他的老脸放哪儿?
这是哪里来的浪荡子,刮我上官氏的脸皮来了么?
四周一瞬寂静了下来,上官七杰互视一眼,皆挤眉弄眼的准备看好戏。
果然,上官鸿深呼口气,大笑:“啊呀,果然是我的好贤婿。”
中间被围住,四周不明就里,听的上官鸿一声大笑,纷纷以为好事皆成,都为他上官氏吆喝起来。
“好呀,好呀,上官家又得一佳婿!!”
“恭喜啊恭喜,上官老大人。”
“恭喜恭喜啊!”
“哈哈哈,同喜同喜。”上官鸿抬手道,回过头向七个儿子示意,却是大笑着走了出去。
上官七杰早已准备好,就在上官鸿转身的刹那,四人插了进去,反手便将二人挟住,在二人的耳边低声奸笑道。
“谁敢说个不字,立马拖进去阉了。”
元显心头一跳,只得心头大骂道:天杀的老匹夫,我问候你十八代先人板板。
“咣!”
大铜锣一敲,有上官府家丁高声大喝道。
“上官府喜得佳婿,老大人与民同乐,特摆三天流水席,请各位乡亲父老捧个人场。”
哄的一下,热火油里掉进一点火星,众人纷纷呼喊着,载歌载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