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城里人最高贵的生活莫过于一种时尚的炫耀:我穿的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纯棉布,吃的是正宗的石磨面。价格不菲,露出的是得意的笑脸。
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得意在心田:这种生活正是我们小时候的生活,日日,月月,年年。城里人奋斗一辈子得来的不过如此。不过,在记忆深处,最难忘的却是乡下的石磨坊。
那是一孔长长的土窑,在一个天井窑院里,现在已是旅游珍品,在北方的旅游的地已成导游小姐口中的炫耀。那时它只是再也普通不过的磨坊,是家家户户的生活依靠。
我们村的磨坊只有一个,集中在生产队集体打的窑洞里,并排3间,一间是石磨坊,一间是石碾坊,还有一间堆放草料。全村人谁家磨面谁家用。
到了冬天是石磨坊最忙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准备过年,磨的最多的是麦子和玉米。白天排不上就到晚上。记得小时候我常常坐在推磨的木杆上,或石磨上,高兴地随着大人的推磨脚步颠来颠去,转着转着就瞌睡了。
稍微大点的男孩在石磨坊时而追闹嬉戏,时而撅着屁股帮着大人推磨。有时说是推,不如说是拖,因为人小步碎,总是赶不上大人的步伐。
到了晚上,可就没有那么好玩了。乡下的天出奇的冷,四周黝黑黝黑显得怕人。马蹄灯忽明忽暗在磨坊里照着,周围什么也看不清。由于害怕,又不愿意离开大人,只有乖乖的坐在石磨上,随着呼隆隆的石磨声转了一圈又一圈。当然,大人的衣服披在身上,冷也能对付。
随着石磨的一圈圈转动,石磨上谷尖尖的麦子顺着磨眼往下流,两个石磨上下磨动着,石磨下四周撒下的石磨面粉越来越多。磨完了,就用小条帚清扫干净,用簸萁收集到倒入早已备好的布袋,扎好袋口背回家中。当然,半睡半醒的我,就被大人拉着小手,趔趔趄趄的回家了。
随着年龄一天天长大,上学,进城,石磨坊的记忆越来越模糊,面对城里人也羞于启齿,好像那种经历太土太土,不那么光彩夺目,不那么合时宜。
近年乡村游逐渐成为时尚,城里的有钱人开着越野车经常去乡下吃住,回来后就有了炫耀的资本,我们倒要可怜巴巴的分享他们的故事。豪车中的男女在朋友圈里不时嗮嗮推磨拉车,田间地头耕作的的倩照,那神情,那骄傲,不知酸了多少人。
虽然我很难像他们那样去乡下体验有滋有味的生活,但我有我的资本,我的石磨坊,我的童年的石磨坊啊,他们永远也体验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