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张前一段时间心里似乎有什么疙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显示器,右手搭在键盘上,不和任何人说话。文书把一叠资料放在他面前让他看一下,他也是简单的瞟了一眼,要是过去,他早把文件接在手上一页页的浏览了。
那天中午,办公室就我和大张,问他什么情况,他先是“哎”的一声,又慢慢的道来:“还不是我那聪明绝顶的婆娘,股市亏的剩条裤衩,还要投,孩子马上交学费,之前她有两年的社保没有交,好不容易找朋友在朋友单位以他们公司的名义补交,可现在没钱交,我说她别炒股了,在家带孩子,晚上我摆个摊批发点货挣钱,可她说晚上要打麻将,我看这日子无法过了,趁早离了清静。”
大张说完,眼睛看着窗外,雨比早上明显大了很大,借着风劲雨水顺着没有关闭的窗户飘了进来,在地上形成潮湿的一块。大张走到窗前把窗户紧闭,轻轻地说了一声:“这雨,真她妈的大!”
雨水可以浇湿地面,可浇不灭大张心里的怒气,第二职业只是一个缓冲,于事无补,开源重要,可节流更重要,尤其是他那样的家庭。
以后几天,大张上班两眼布满血丝,人一坐下去就陷进去,他面前的玻璃茶缸里是三分之二的茶叶和三分之一的水,续水的频率也明显高过别人,他更习惯一种简洁的说话方式,“嗯”“哼”可以回答一切。因为他一说话难免口洞大开,啮人状不说,早餐的残痕还让人一览无余。
一个声音传来,大张晚上在开网约车,被人看见过。办公室里议论的人也多了起来,说大张的同时自然也要涉及到他的家庭,在外人眼里,这一切的根源都在大张身上,个别对大张熟悉的人甚至还拿大张恋爱时的嗅事开玩笑,有一句没一句的刺激着大张的神经。
大张先是呵呵一笑,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谁年轻时没有点破事,闻者足戒啊!”别人看大张不怒反乐,这玩笑就更大了,有问大张是否考虑离婚的,可话音刚落就被一个声音呵斥,接着这个声音就问大张:“网约车一晚上能挣多少钱?”
“你想去开呀,劝你一句,钱不是那么好整的,无论你干哪行,必须先有一副好身板。”
“大张,说说呗,一晚上能挣多少钱?”又有人问这个问题。
“多少钱,诶呀,光顾开车了,没来得及清点,要不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大家知道从大张嘴里是得不到答案的,马上转移话题:“大张,你白天上班,晚上开网约车,典型的身在曹营心在汉,不怕被人检举呀?”
“检举?我一不偷二不抢,又是业余时间,凭什么检举我?再说我也没有耽误工作呀!”
“哈哈,和你开玩笑呢,这么说是告诉你下次坐你的车可得给我打折?”还是刚才那个声音。
“还打折,网约车本来就便宜,钱又不是装进我腰包里,网约车也是看业务量提成,我才去几天很多规则还不清楚,安心让我违反原则呀?”大张反问道。
......
又过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华灯初放,我从茶楼出来,顺着河边往家的方向走。前段时间连续的大雨也把这个城市的人都压缩在家里,现在这一放晴,花团锦族的夜空下到处都是休闲的人群。贯穿城市的绵远河也由于连续的大雨致使河床水位上升,岷江桥开闸放水的盛景也让围观的人感受下类似“钱塘江大潮”般的壮观。
终于走上回家的主干道,身边的车一辆辆的缓缓而行,突然一辆车“吱嘎”在我前面停了下来,玻璃窗里面伸出一个人头,是大张。他脸上明显有种不好意思但却无法回避的尴尬,好在这种尴尬马上被一个声音代替:“我送你回去?”
“就几步路,马上就到了。”
“我顺路,再说现在是放单的时候。”大张说的轻松。
“说不定马上就有呼叫你的,我坐不是耽误你挣钱。”
“这能耽误多大点事。”
这话一说完,大张的手机“嘟”的响了一声,他飞快闪了一眼,又扭头看着我说:“真让你说着了,有人要用车,一遇到你,就知道你能带给我好运,对吧?”
大张的车一拐弯消失在夜幕里,我还要继续往前走,都是为了生活,或许每个人的生活境遇不同,才造成千差万别的生活方式,可不管是什么生活方式,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创造着属于自己的生活,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