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伯父是我们组内的一男子,比我父亲大两岁。二十几天前,粉刷墙面摔伤,不治身亡。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特别沉重。这份沉重也引起我对父辈那代人的思考。
L伯父生前做事特别卖力,双枪时节,晚上放水灌溉田地,白天继续从事自己的本行。家里有一池塘,常常凌晨时分,就扯了一担箩青草,撒入池内。
就是这样一位辛劳的农人,临死前都没有太多尊严。五脏六腑都摔成不成形,在长沙的重症病房待了半个月。他这一辈子的积蓄都花在房子上,防老的存款,也在最后的二十几天里耗尽。我不能说,这是命运对他的不公,因为每个人最终是要归于尘土。但这种方式过于凄惨。
听父亲说,L伯父在病房之时,见每位看望他的同辈、晚辈、亲人,都要哭一场。我想,他内心有许多要哭诉,心有太多的不甘。
然后,L伯父的儿子,也继承了父亲的吃苦耐劳,消费观念,处事的思考模式沿袭了下来。
我父亲经常跟我探讨人生常态,身边每个人的处事细节。他说,发展越好的人,气度越好。不要议论人家是非,更不中途打断别人的谈话。不要为蝇头小利而与人斤斤计较。就是这些普通的谈话,让我在职场上平稳的与同事共处。
然而,父辈那代人生活的方式,毕竟与我们不同。他们崇尚节俭,喜欢把所有的积蓄都压在房子上。他们眼中,旅行纯粹浪费钱,是吃饱了没事干。他们也总是谈论自家的十几亩地,几十头猪,对外面的世界不闻不问。就是这样一批人,却对新闻里面的人物谈得津津乐道,常常发表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观点。说话语气,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就是这样一批人,晚年却过得并不如意,还是硬撑着干一天是一天,挣一百元是一百元。
然后,我又回忆起童年。父辈那些人,都一起出动干活,每家每户都是十来亩地。为了自家的田地有水灌溉,经常半夜守在地里十二点。第二天,凌晨三点就起来干活。一忙就是半个月。劳动力少的,更是白天黑夜不分。我深深地记得,在我十三岁那年,我们全家在自家的田里安了个灯泡,用脚踩着打禾机,旁边的稻谷就飘在水面上。水花溅起,我却哈哈大笑。收工之时,我、义成、培培直接跳到渠里冲凉,顺便把劳作的衣服也洗完了。然后,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回家了。第二天起床又是忙碌的一天。
父辈那些人,慢慢开始衰老了。父亲的观念也随时代发展慢慢有些转变,他渐渐理解我们这代人的消费观。他看到童年时代的人离天越高,离地越近,他慢慢懂得该放手让小孩自己去接触世界。他也开始以欣赏的目光看待新鲜事物,慢慢觉得生活也该换种活法。就在前天,他突然对我说:“也要学学享受生活,周末你多买点吃的回来。”我狠狠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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