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年三十这天了,中国一年一度的大迁移,今年道路运输线路多达三十一亿人次。人们东奔西走,南迁北移为的就是这一天。放眼全球,也只有中国才有“春运”这个概念。我们是传统的中国人,每年春节都回家里过。我们也希望以后孩子会传承我们这个观念,无论走多远都回家过年。
在家里睡觉的质量特别高,每天都睡到快9点才醒过来。等我们走到一楼时奶奶已经在给鸡拔毛了,家婆在里里外外地走准备拜神用的东西。老家是没有早餐的说法的,直接就是米饭,炒菜还有白粥吃朝,时间多在8点到9点之间;然后下午1点到两点之间就吃午,这个餐点吃的多是粥或者米粉,面条之类的东西;下午5点到6点之间就吃夜,吃米饭,炒菜和汤;宵夜在晚上9点多,吃炒粉,饭粥和剩菜。招呼牛牛帮忙摘菜我就开始做饭了,欧阳喝了水继续上三楼写他的春联。因为是年三十的早饭,所以要吃的丰富些。奶奶前些日子禁的酸菜已经可以吃了,炒一个酸菜炒鸡杂,煎一盘荷包蛋,烧芹菜酥肉,猪肉炒木耳,再来个水煮菜心。吃过饭后家公开始用大锅煮全鸡,这是家里的风俗,不能用生的鸡去拜神,要整只鸡放在开水里煮掉血水然后装盘供在神台上。因为家公的手不便所以是奶奶收拾的鸡,奶奶在放鸡下锅前没有把鸡爪子收到鸡肚子里,煮出来鸡脚抻出去老长,家公就念开了:“本来拜神要用牺牲就是要表达敬意的,鸡爪子一定要收到鸡肚子里,摆在神台上才像跪着的样子,才有敬意。现在的人就说鸡腿抻的越远就走的越远,乱来的。别人不懂,你这么老了也不懂。”奶奶好脾气地在旁边嘿嘿地笑,我也在旁边傻傻地笑。家公认真的样子,加上念念不停的嘴巴是挺好玩的。除了鸡还要扣肉,酥肉,猪肉,木耳,豌豆,米饭,米酒和茶,还有要烧的纸宝,香,蜡烛,鞭炮,一一收拾妥当,大概十一点钟家婆就领着一家人去关公庙,土地庙,祠堂还有上厅去拜了。本来去拜的时间应该是下午3点后才开始的,但因为每年都要排很久的队,所以现在的人就慢慢地把时间提前了。年三十早上八点开始就能看到陆续有人去拜了。高峰期会在下午1点到三点,然后再4点钟基本就结束了,因为年夜饭多在5点钟开始吃。我因为身子不方便就没跟去,留在家里包饺子,顺当把冰箱清理了。当他们把那一路神明拜完回来已经是两点多了,直接下水饺吃了午。
吃了午家公和欧阳开始煮木薯浆贴春联,家婆依然是各种忙碌,我把饺子冻了一部分在冰箱里,然后准备年夜饭。往年这个时候都比较冷一般都吃火锅,今年天气很好,白天的气温有20度,今年的年夜饭可以吃炒菜。老家的年夜饭年年雷同,家家差不多。首先是鸡,因为鸡已经被飞过水了所以只能炒,依然是木耳青蒜炒。不过这只在稻田里觅食的鸡实在是长得太肥了,我折腾了半天才把那些油和皮都剥了去,光用鸡腿膀上的肉就能炒一大盘了。然后再蒸一碗芋头扣肉,煎一碟鱼排,香菇焖酥肉,卤肉一盘,蒸碗水蛋,下盘饺子再炒盘青菜,这样就凑够了八大碗。
吃过饭就在门口一个叔家的超市里跟两个堂弟玩,他们一个上初三,一个小学六年级。他们爸爸为了锻炼他们就做了一个烧烤炉给他们开烧烤档,从年二十八开始每天吃过晚饭就出摊。摊位就在超市对面的龙眼树底下,书上挂了串彩灯和一个大灯泡,烤炉旁边摆上一溜子凳子和一个小桌子,一串鸡翅尖两块钱,一个鸡中翅两块钱,一条香肠一块钱。。。。我在那帮忙穿鸡翅尖的时候店里来了一个十多岁的男孩买东西。
他隔着一个冰箱对我说:“这个大姐不是春霞吗?样勤也!”
我一头黑线地抬起头看他,“你是叫我吗?”我开始哈哈大笑说:“天啊,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的吗?”因为在我们老家,“大姐”这个称呼是泡妞时搭讪用的专用词。
我和牛牛才帮忙穿好几根旁边的人开始笑起来说“叫大姐啊?要叫大嫂。”
那男孩继续说:“实是春霞波,你某识我了也?”
我看他这么执着就想逗逗他,问他:“你这么小,有没有13岁啊?”
他自豪地说“我16岁了。”
“哦?所以可以追女生了,是不?”
他就脸红了。这时候牛牛走来叫我“妈妈”,我能预见他那瞬间石化的样子,哈哈。我跟牛牛接着串香肠,才穿了几根那些吃客们就来了,呼啦啦围了一圈。其中一个小朋友还不到烤炉高,拿着两块钱说要吃鸡翅尖,我说:“你是今天晚上第一个客人,多送你一只鸡翅尖啊!”那小孩特别高兴,一直站在烤炉边看我烤。可是他时不时地把衣服拉起来露出肚子在那抓痒,吓得我老怕烫到他肚皮。
我说:“你快把衣服放下来,会烫肚皮的。”
他就说:“我好痒啊。”
旁边的小孩就笑他出水痘了还出来玩,他就说已经好了,只是还很痒。这实在是太好笑了,最后鸡翅尖烤好了干脆送了他一串,反正我不是老板,亏本不归我管。
在那摊子上坐了一会就可以看烟花了,我们带着牛牛到处跑去看。最好的情况是站在楼顶上看周围的人家放,那璀璨的烟花绽放在眼前夜空中,仿佛那是别人家专门给我们燃放的一样。我们不用去冒险,不用淋炮灰,不用扫碎纸,不用仰起老高的头,就能欣赏美丽绚烂的烟花。
这种感觉太好了。
看了一个多小时,牛牛觉得不新鲜了我们就回去看春晚。刚好看到《中国元素》,很喜欢,以为今年春晚的水平提高了就坐下来接着看,哪知后来的节目却一个比一个难受。看电视的时候家婆和奶奶在准备第二天上茶的东西,欧阳把两只老椰子拿出来。我们用吸管把椰汁喝光后就说把椰肉剥下来明天煲鸡汤会很好喝。在剥椰肉的时候我一边吃一边剥,还看着电视。一错手刀尖就插到手掌上去了,鲜血直流,那个疼啊。欧阳给我止血时嘴上也不饶人:“看你这馋嘴猫,吃苦头了吧。”家婆的脸色有点难看,年三十见血估计是不吉利吧。奶奶拿了止血贴来给我贴上,我疼得咧着嘴巴吸气,牛牛靠过来拿着一小片椰肉塞到我嘴里说:“吃了这个就不疼了。”说完还对着我的掌心吹了吹。我的眼泪马上就拥上来了,一把抱着这个可爱的儿子,这小子就是值得疼。
因为手疼我也没什么兴头看电视了,跟牛牛回房间玩一会就睡了。只是一晚上断断续续的鞭炮声和焰火声让人难以成眠,一晚上都迷迷糊糊的。我相信那个时候最忙碌的当数通讯卫星,拜年的信息源源不断涌来,各种编排,各种喜庆,各种祝福都来了。
新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