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子里我睡在大屋,父亲睡在小厅,两个人的年还没有过完,工作单位已经一个会接着一个会地召开了。我应接不暇,不喜欢假期被打扰,这使我对新工作的所有印象降到了最低。
晚上看书很晚才睡,睡着之后妈妈就来了。很久没有见到妈妈了,她的声音先在外面小厅传来,你个没良心的,过年不去看我吗?
爸爸显然是醒了,他很维诺,他已经在生活中寻找了另一个可以让他感觉有依靠的女性朋友,而过年没有去旅顺看妈妈的墓地。
我在里屋听着爸爸和妈妈的谈话,知道妈妈就要进来看我了,我念着诸相上师身,就下床跪在地上,等待门被打开,妈妈穿着丧服红装就进屋了,我给妈妈磕头,妈妈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擦了桌子,三个,进了厨房和卫生间做了不知什么。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里有个镜头,让我印象很深刻,白浅见到复活的爱人,没有了所有的脾气和任何其他想法,只想着真好,他还活着,怎么都愿意。
我也一样,每次在梦里剪刀面妈妈,清楚地知道这是梦,但是见着一个活灵活现的妈妈还是觉得,真好,怎么都愿意。
没有妈妈的孩子像根草,我飘摇在无尽的生活深渊里,自己做错了选择,却不知何时是出期。
爱在心中蔓延,多么希望永远依偎在妈妈怀里,问妈妈无数个问题。
我: 妈妈,你觉得死了和活着有什么区别?
妈妈: 死了更好,活着太累。
我: 那你死着去哪里干什么了?
妈妈: 我跟着你上师修行了,你也要好好修行。
老屋的梦开始蔓延,第一个是和弟弟,大弟弟是奶奶家的,他小时候六年级左右的样子,很清秀,我像男孩,他像女孩。我们一起在老屋里做作业吃东西,看电影,像旧时候,像老时光。很温暖,他把我家藏货都吃完了,我有一瞬间觉得这样不太好,后来就被宠爱覆盖了,没什么不舍得的 ,不就是点吃食吗,我知道,大护法们在。
大护法就是弟弟,弟弟就是大护法。
第二个蔓延开来是小弟弟,是姑姑家的,比大弟弟小。他帮我做事情,妈妈也在,外面的天很好看。
上学放学,追随喜欢的人,他先走了,没赶上,大弟弟来了,不一起回家。
回家很开心,很开心。有了妈妈就有了家。
没了妈妈就没了家。
世间的事显然已经没什么留恋,深爱的人已经离去,我在这世间为什么苟活?确实找不到理由。
但是修行人不能自杀,上一世就是自杀才落得女身,这一世再犯罪,六道恐怕假的都成真了。
万家灯火阑珊,灯火阑珊处却没有妈妈。还好爸爸还在,如果成了孤儿,我就真的不知所措了。
所有人照顾爷爷的时候都在吼他,他是不懂事了吗?我看没有,我一个人收拾老屋的时候只有爷爷担心我累,帮忙我,我多想一直陪在爷爷身边。好多客观的因素却很明显不允许。想象一片老竹林,只有我和爷爷,饿了吃点果子喝点热水,冷了在竹屋里避风,其余时候,我陪着爷爷,满竹林地捡果子。活着他是一只老狐狸,我是一只小狐狸。
岂不快活。
如果我是白浅,我不要爱人,也不要桃花林,我只要陪着我的老狐狸,好好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