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厚重的手搭在我的肩上,让原本迷顿的我在眼前忽明忽暗的一瞬间清醒过来,他微微弯曲手指示意我出来,我便踏着似轻似重的步伐走出教室,走入昏昏暗暗的夜里。
“小雷说他身体不太舒服,你和他一起到校医那里看看。”
“好,我知道了”。
我敷衍地应了下来,但对于这种能消磨些时间的活计,何乐不为呢?
三年以来,去校医务室的路走过不下几十遍,但是在这将近夜里十点多钟到时候去那里,却是屈指可数的事。
医务室离得不远,出了班门右转穿过连楼走廊,下到一楼以后再左转,便会有一栋五层的教楼现入眼帘,那是小学教楼,这个点他们早就离校了,所以这一整栋楼里唯一的灯光便是医务室。我祈祷着这一路不会遇见什么妖魔鬼怪,有些可笑。
“别怕哈小雷,我是唯物主义者,我不怕的,我保护你。”
“你怎么了,是肚子不舒服吗?”
“应该没有吃凉东西吧,也许不严重。”
…………
我扯着些闲话,看着他嘴唇微微颤动,一副委屈模样仿佛一下子就要哭出来。
“我们赶紧走吧。”
走到拐角处,即将迈上连楼走廊我却犹豫了,眼前一副奇特景象——走廊上,路灯的光所无法遍及的地方像是深渊般空洞,翻涌着滚滚的海洋般的浪涛,卷起无尽的海浪向我袭来,我下意识后退半步,立刻意识到这不过是假象。
我如死灰般冷寂地站在灯光与黑暗的交界处,看着小雷信步穿过黑夜,又望见这翻腾的浪涛如同一壶滚烫的热水,引诱着我奋不顾身跳下去。
小雷回首寻我,发现我仍矗立在原地。
“害怕了吗?你刚才还说你是唯物主义者呢,快走了啊。”
听见他这番话,我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黄昏。于是低首再奋发,决心突破这黑夜的笼罩,黑暗中我意外地发现,在左侧栏杆的间隙里透过来一缕路灯橘黄色的光,我快步踏着光穿过连廊,穿过拐角,跟上小雷。
尽管我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幼稚的小孩子了,但对于黑暗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如今回想起小时候一个人夜晚上厕所都会害怕,不禁自觉可笑,却又不可避免的怀念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小雷推了推我的手肘,拉回了思绪,无知无觉中竟然已经走到了小学教楼前,整栋红白相间的小楼里只有走廊尽头有一烛灯火,那里的门半掩着,窗帘闭得很严实,仅有几道光能透过门缝,照亮门前的灰尘。我低下头,试图尽快穿过走廊,重获光明,但小雷再一次拉住了我,他的目光去往学校围墙那边的夜空里,我随着他的目光一探究竟,在学校围墙铁栅栏的那边,竟然展现出一副黄昏般的景象,引我驻足观望。
这番景象,如同伟大的画家在海与夜空的交界处染上了一片落日余晖,那一抹橘黄色的落日般的光,像燃烧的烈焰,在天空的一角点燃了深夜的云彩。
我迷失于这深夜的黄昏里,已然忘记了此去的目的,但我们都是俗人,无法永远沉浸烂漫,夜里微微寒冷的风吹醒了我,我继续踏上行程
…………
银白色的药匙从瓶中取出几粒药片,它们被安置在防水袋里。
“这种药是一次一包,一天两次,那个绿色的是一天两次,一次一粒,还有这种……”
“好好,我知道了,谢谢您啊医生。”
走出医务室,我仍然恋着刚才那一抹黄昏,此刻所有的恐惧都消散殆尽,那深夜的黄昏,好像给了我力量。
我迫不及待地再去寻找它,但它却如昙花一现般消失在夜幕之中。
“怎么会呢?”
满怀着希冀的我落空了希望,可我意外地发觉周围的黑暗似乎都不在像是浪涛,而是披上了黑纱的银杏树、花丛还有昨夜细雨留下来的小水潭……我感到意外的惊喜,这一定是那黄昏给予我的力量吧!
我回首望向那片天空,报以一个灿烂微笑,匆匆离去。而这一次,我没有再因为深夜的恐惧而止步不前,我踏上黑暗,继续在平凡的生活中,寻找烂漫,寻找黄昏。
我们都在生活中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黄昏,或许他人不会理解我,或许他们认为我在无病呻吟,或许写作这条路他们歧视……而我想说的是,我能在写作中找到自我,与别人无法交谈的事我可以在文章中一一叙说,就如同今夜我所见到的“黄昏”,就算我知道那不过是繁华夜景的霓虹灯,但我仍然坚信,我的“黄昏”就在不远处熠熠生辉。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