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的奧妙之一,是當我們將現實生活的流程凝住成一剎那間的「寂靜」來重新審視時,有時候竟能營造出另一種想像或影像的氛圍。這種鏡頭再造的「新視覺」不是我們凡常的肉眼在繁忙行進的現實過程中所能體驗得到的。
~張照堂/影像的追尋
生活裡的經驗,如不斷流動長河,活過的歲月如浮光掠影,像是只存在瞬間,稍縱即逝。
所以我們需要專注的學習「活在當下」,讓自己有覺知存活在片刻裡,讓自身的存在與流逝的瞬間能同步在一個時空中。
於是我們練習回到好好的呼吸,觸摸一片葉子。
但除了學習如何有覺知的停留在當下片刻外,人的內在運作裡還有一種魔法,就是我們可以越過時光流逝的限制,回頭捕捉住某一時刻,讓它再次停留在心裡,細細描繪凝視。
而且,不只是一次凝視,而是可以常常返回於「此刻的自己」與「那一個片刻」之間。這種往返,我們有時稱為眷戀,有時說是回味。但不論是眷戀或是回味,我們都會知道,那再次返回的味道常已不同於當時的那一刻。
有種情調、反思、理解、感概,都是在兩地往返時才能收到。
於是我們的返回某一瞬間成為一種很自然的「創作」。而這種創作不只是創作出「作品」,更是創作出我們人生的一種方法。如同攝影師的捕捉某個瞬間,讓那瞬間在生命裡的位置更豐富於當下的那一瞬間。
敘事治療的對話常常也是基於此種路徑,當我們三十五歲返回八歲的那一刻再次觀看時,對於八歲的那段經歷常可以得到新的理解與感受,於是我們好像可以越過凡常的肉眼,重新得到新的體驗與意義。
因此,雖然我們強調「活在當下」,但敘說過往不是沒有意義或沒有力量的,那常是人類充滿創造力與能夠賦予經驗獨特意義的證明。
我們須知曉,活過的與說出的,其實是不盡相同的。
我們用「說出」來凝結原本浮光掠影的片刻,讓它形成意義與帶來感受。
而我們因為說出以描繪某瞬間的經驗所得到的生命體會,又將繼續影響我們接下來「活出」的可能。
於是,在這裏,活出的與說出的,不盡相同但卻彼此影響。它們如像跳舞一般,組成我們生命的一種律動。
所以,有兩種捕獲意義的途徑。
好好感受清晨的太陽、和吹過的風一起舞蹈,我們可以不依靠語言,直接感受到存在,生命光如此就充滿意義。
還有一種捕獲意義的方式,卻是來自語言(敘說)。有人說:語言,並不可靠。但我卻覺得,語言即使不完美,卻人類極其重要的才能。因為,敘說確實無法讓事事如實,卻常能越過凡眼,用詩,讓生命如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