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寒假白天大人都忙的缘故,需要自己做饭养活自己,张小白平素性子懒散,厨艺不精,只能屯了一盒鸡蛋在家,顿顿给自己做蛋炒饭吃。
做蛋炒饭的话,就不用再费心去做菜了!并且它怎么做,也都不会难吃的太过分。
奇怪的事情发生于前天中午。
那天小白照常从碗柜里取出一只干净的碗,又从冰箱拿出来两枚鸡蛋,拈着其中一枚就着碗沿轻快迅速的磕裂,而后循着裂纹掰开蛋壳,将蛋液倾进碗里,哟——双黄蛋!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双黄蛋,惊奇之余拿过一只筷子戳了戳那两颗蛋黄,才去拿那另一只鸡蛋。
就着碗沿磕裂,循着裂纹掰开蛋壳倒出蛋液——
又是一个双黄蛋!
她不由得把这看做一个好运的预兆,因此打心底里乐了许久直到吃完饭接到了闺蜜打来的电话。
“明儿有空吗?我看上了一件大衣你陪我去试试呗!”
“有空有空,可以啊可以啊!”
“那十点在你家碰面吧!”
“好的好的。”
“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儿中午请你吃火锅。”
“这么棒这么棒!那我要超辣的那种那我要超辣的那种!”
“行行行,我怎么觉着你今儿个说话怪怪的啊!先不说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儿,明儿见……”
闺蜜在那头匆匆撂了电话,小白举着手机嘟囔了句:“哪里怪了啊哪里怪了啊!明明很正常啊明明很正常啊!”听着自己的声音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试探性的又说了句:“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事实是,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把一句话重复两遍。一开始她并没怎么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倒是觉得蛮好玩儿,自个儿呆在家自言自语了一下午,就当找着了一项新的消遣。三点多的时候还在工作的老妈打来电话让她去花卉市场买两盆花儿回去,顺带着再买些水果什么的,她只是谨慎的应了两声“嗯嗯”便挂了电话出门。
到了公交站,远远的看着203路公交驶过来,小白赶忙翻口袋找零钱,可翻来翻去也就一块钱零钱。这冬天的公车开了空调收费两元,还差了一元,这可怎么办才好!这样想着嘴里不禁也就轻轻嘟囔了一句,重复的第二遍声音比自己想象的大,她赶紧捂了嘴巴,准备去附近的小卖部换点零钱回来,顺便去等下一趟公车。
“嘿!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这趟车班次不多,赶紧上去,我这里有零钱。”她循着声回头去看,原来是许久未见的同学李想,于是冲他笑笑,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被他抓着胳膊一把拖上了车,没一会儿他们俩就被人群推搡着散开了。车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不抓着扶手的话,也完全不用担心站不稳的问题,因为任何一个方向你想倒都倒不下去。小白踮着脚尖,目光逡巡车厢,想看看李想在哪里,结果刚好看见一个穿着脏兮兮的皮夹克的中年男子形迹可疑,佯装着站不稳一直往身边的一个老太太旁边蹭,目光还一直停留在老太太拉链半开的挎包上。那中年男子似乎察觉了她的目光,竟然不闪不避,恶狠狠的朝她瞪了过来,吓得她一哆嗦。同时他借着车子拐弯的惯性将身体靠的老太太更近了,手更是停留在挎包旁蠢蠢欲动!
小偷!小白下意识地抖了抖嘴角,声音就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不大不小,恰恰好满车厢的人都听见了!一刹那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但那个中年男子终于悻悻地缩回了手。
周围的人一阵躁动,都赶忙低头检查自己的东西,本来就拥挤的车厢就更拥挤了。小白眼见着中年男子试图向自己的方向挪过来,目光里满是凶光,顿时浑身直冒冷汗又避无可避,只听着一声熟悉的声音:“叔,往里走走呗,这人本来就挺多,挤得慌。”她抬头一看,正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李想,不由得长出一口气。那中年男人又剜她两眼,这才作罢,在下一站下了车。小白循着机会往里挪了挪,凑到李想身旁,说了声:“谢谢啊谢谢啊!”
他侧着头,压着声音斥她:“刚刚那种情况你怎么敢那么草率!幸好今天人多,你一个小姑娘,下次碰见这种情况可不能乱来,哪怕是正义感爆棚你也得先考虑考虑自己的安危,三思而后行!怎么还跟从前一样那么莽撞,一点长进都没有!”
小白觉得委屈,原本也想要辩解来着,可是话临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总不能告诉他说,“因为我吃了两个双黄蛋,然后莫名其妙的开始说话不自觉会重复两遍,并且第一遍的话若是说得声音小了,第二遍重复的时候还会自动就会扩音”,这样的理由如果不是亲身体验过的话,任谁说给自己听也都不会相信吧。这样想着想着,不由得发起了呆,下个路口转弯处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撞进了李想的怀里!
顿时她的一颗心不知怎的扑通扑通胡乱擂鼓。
“对不起对不起!”小白迅速抽身重新站稳,哪知道背后叫谁一怼,重又跌回那个怀里,温暖软和的怀里,还带着糖糕好闻的香气,倒是叫人不由得想要片刻流连。她想到从前,从前和他还坐过同桌,他那时不修边幅,常常早读的时候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衣服也总是皱皱巴巴的样子,打着哈欠懒懒散散地走进教室里。他还总爱捉弄她,她气急了就哭,哭起来还没完没了,他就买糖糕给她道歉赔罪……
“喂,不是睡着了吧你!”李想的声音从头顶飘进耳朵里,小白猛的打了个激灵,意识到自己还赖在别人怀里羞的满脸通红,立刻弹回来,背绷得笔直,抱着一旁的栏杆不说话了,她不说话,李想也就不说话了。车子慢悠悠的走,她斜着偷偷瞄了一眼李想,干干净净的面庞,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穿一身黑色羽绒服,整个人看起来整洁又舒服。她就又想,是有多久没见他了?
七年零五个月。
她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呢?那时是因为分班的缘故吧,他们就没有说过话了。其实仔细想一想的话,分班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事情。大约是班上有好事的同学八卦,在那个年纪里早恋是多么敏感又可怕的词啊!她记得自己手足无措又义愤填膺的拍着桌子说:“不可能!我最讨厌他了!我最最讨厌的就是他了!”她也记得他听见那句话后满脸通红,表情悲伤。
“其实不是那样的!”明明是囫囵在心里的话,不知道怎么的第二遍又清清楚楚地表达出来了。
李想听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一愣,不自觉低头凑近:“啊?”
她一下子就乱了,脑袋里炸成一锅粥,什么也分不清了,只听见公交报站,报的是终点站。她猛然想起来什么,跳下车,东张张,西望望,一脸懊恼:“我坐过站啦!我坐过站啦!”
李想跟在她后面下车,见了她的样子放肆地大笑,笑到满眼蓄泪,笑到直捂着肚子蹲下来就差满地打滚了。
小白生气了,走过来直跳脚:“不准笑!不准笑!”
他就抬头,不笑了,眼里还有细碎的泪花,亮晶晶的,很是好看。他说:“其实我那个时候还是蛮喜欢你的。”
她叫他这句话给噎到了,垂着头,费了半天的劲儿也才挤出一句:“哦哦。”
他站起来,盯着她许久,像是在等什么,但是没等到,于是拢了手进口袋,转身要走。
她踢着脚下的碎石子,很大声地说“再见再见”但是声音却轻地掉到地上也溅不起尘埃来,倒是堵在喉口的那句“那现在呢?”的回音,颤抖又清晰。
李想就回头,冲她笑,递给她一块糖糕。
第二天。
闺蜜坐在火锅对面,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小白:“你再说一句话给我听听,要不是你就坐在我面前,我都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啊!”
小白飞一个白眼过去,往自己的麻酱碗里撒了点芝麻,又用筷子蘸了些送进嘴里试试味道:“你说这可怎么办啊?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闺蜜一手支着腮,一手给自己倒了杯菠萝汁:“如果是因为吃了两个双黄蛋才开始说话这样重复的话,那不如以毒攻毒,再吃一个,凑个奇数出来,说不定就变正常了呢!”
“哎哎,有道理有道理!”
“我就是顺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