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苹果样子,还是看电影时看到上甘岭坑道内那个传来传去都不肯吃的苹果,才知道苹果是长这样子的,到底有多好吃,没有尝过。
一些家境好,见过世面的孩子总是炫耀着吃苹果的经历。告诉我们苹果很甜、很香,馋得孩子们看着银幕上苹果想伸手进去拿来吃上一口。问母亲有没有吃过苹果,母亲说,以前在学校串联时吃过一次,它是很甜,很脆的,可是我们这里买不到,它是北方寒冷的地区才能种出来的水果。
很久,苹果是小伙伴们心心念念的好东西,它是孩子心中的“圣物”。似乎它永远只是别人口中的苹果,镇上的小孩们都没吃过。据说,只有下放知青上海“阿拉”的小孩探亲时吃过。
不知从何年开始,墟上的空坪开始出现了电影上才能看到的解放大货车和堆积如山的大圆木,解放货车是来拉木头的,大圆木是从深山里的原始森林砍伐下来的。那直径大得惊人的圆木,需要一大堆人喊着号子,用绳子拉着,齐心协力推着,才能把它安放在车厢里。一大群的小孩围观着,用手摸着货车的车轮,爬上保险杠好奇地用倒车凸镜照着镜子,踩在驾驶室边的踏板上踮起脚尖,朝驾驶舱内探头观看里面的机构。在大圆木的断口上数着年轮的圈数,1、2、3、.......40、50....100.....直至数不出来。
驾驶员都是外地人,听我们的方言一句也听不懂,犹如听外语。小孩都不会说普通话,大人小孩都没有说普通话的习惯,上过学的也不会说的,因为老师上课都是用的本地方言讲解,就连下放的上海“阿拉”也被同化了,说起了本地方言。本地人说普通话恐怕说得不比电影上的日本鬼子好多少。那些司机据说是上海过来的,木头也是拉往上海。
放学回来,母亲面带喜色,叫我的乳名,喊我过来。
“猜下妈妈这儿有什么?”
她的双手背在身后,不让这惊喜过早爆发。其实我早已闻到了小房间空气里弥漫着的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了,它勾起食欲,让孩子想入菲菲,简直就是孩子的迷魂香。
“是什么?妈,给我看看!”
母亲突然伸手在我眼前一亮。
“苹果!”
我惊呼起来。母亲手上展现的是一个青色苹果。我一把把它从母亲手上抓过来。
“你吃吧!”
母亲笑咪咪的在办公桌前椅子上坐下了,满怀着母性的爱意,望着我。
“慢慢吃,别吃太快了啊!”
我捧着苹果贪婪地啃着,享受着它的甜汁,享受着它在被啃食时散发出来的香味,全然不顾母亲是不是吃了。原来苹果是青色的,皮是脆的,果肉是绵绵的,电影上的苹果是没有颜色的,今天终于尝到了它的味道。
“唉!苹果心不能吃。”
还没有等母亲起身,苹果核都已经吃光了,虽然苹果籽有点苦。当地百姓有种说法,青梨的核吃了会耳聋,但苹果实在是太好吃了,已经全然不顾它的核吃了是否也会耳聋。
“ 妈,还有吗? 我还要。”
吃了一个显然还没有满足我的胃口,孩子是不是都是很贪婪,很自私的。我自始自终没有问母亲有没有吃?
“没有了,你看这儿。”
她指着房间里吃饭的小园桌,我顺着她的地方看,园桌上放着一方形的铁皮筒,铁皮筒的一面是一幅古装美女的画,那是黛玉葬花。这么漂亮的盒子还是第一次见过,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它的圆盖,里面全是散发着奶油香味的饼干。它们是方形的,打着两排小孔。
那天真是个好日子,饼干原来还有这么好吃的,不像以往吃过的饼干,又硬又粗糙,咬起来牙都承受不了。它们是又香又松脆。
我问母亲,苹果和饼干是哪里买来的?她说,是托一位拉木头的司机从上海买来的。有位司机把车开到了我们这个偏远山区里,水土不服生病了,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多亏热心肠的母亲关照,他很感激,于是就不远千里从上海辗转带来了这些稀罕之物。
其实,苹果并不是只有一个,母亲知道我的吃相,她把另外几个藏在衣橱的顶上,结果被我循着气味找出来,全偷吃光了。母亲知道了,也没有责怪我。
如今,再也没有闻到过这样的苹果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