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纬国自述》中,记述了两起有关霸座的趣事。原文摘抄如下:
民国三十一年,我坐陇海线的夜快车从潼关回新安……我喜欢睡在上铺,因为臭虫都在下铺,不过他们分配下铺给我,我也就坐在下铺。
火车还没开时,进来了一位少将,我就站起来向他敬礼,我敬完礼还没坐下,他就说:“上去。”我心里想:“我买在下铺,你叫我上去,我还求之不得呢!”于是我就把上衣脱掉,挂在上铺,这么一挂,就露出我的配枪来——一把银色的白郎宁,是我去部队临走时父亲送给我的。
那位少将一看到我这把手枪便问我:“你这把手枪哪里来的?”
我说:“我老人家送给我的。”
他又问:“他也是军人吗?”
我说:“是”
他说:“我看一看行不行?”
我说:“行。”便把手枪拿出来,退下子弹后交给他。他看了以后很喜欢,说:“我跟你换一把怎么样?”
他的手枪也是白郎宁,不过已经生锈了,我就把退出的子弹再装回弹夹,把弹夹也给他,并且说:“对不起,我只有这一个弹夹。”
他说:“好了。”意思好像是你还罗嗦什么,然后就把他的手枪放在我的枪套里面。
……
蒋纬国到了西安住下后——
将近中午的时候,有人来报告:“外面有一个少将跪在门口不肯走,要求见上尉。”我就赶快出去把他扶起,他把枪还给我,我也把枪还给他,并且请他不要介意。我跟他说:“这件事情没有什么,这把枪任凭谁见了都会喜欢,将军如果喜欢就带回去用好了,没关系。”
他说:“那不行,以后见了老太爷怎么说。”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另外一次是我从西安回到潼关时发生的。白天火车很挤,虽然是对号快车,但是过道上都坐满了人,很多人带了行李,往走道上一放就坐在行李上头。火车开车后,我看到一个上校自彼处挤过来往前走。没多久又看到他从前方挤回来,第二次经过我的旁边时,我就站起来问他:“上校,你是要找人还是要找位子?”
他说:“找位子啊。”
我就说:“请坐吧!”
他看了一看我。就“啪”一巴掌打在我脸上,很生气地问我:“刚才我过来时你看见了没有?”
我说:“我看见了。”
他说:“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让座?”
我说:“上校,刚才你是从我背后过来的,等到我看见你时你已经走过去了,我以为你在找人,及现在看你又挤回来了,所以我特别问一问。”
没想到他又“啪”的一巴掌打过来,说:“你罗嗦什么!”意思是你还不让位。其实我已经站在旁边,我说:“你请坐。”说完我就到厕所里坐在马桶上。
后来列车长来查票,车厢里有认识我的人就跟列车长说:“那位上校刚才打了蒋纬国。”
列车长就问:“那蒋纬国呢?”
那个人说:“他现在坐在厕所里,他的位子给了那个上校。”
列车长就跟那上校说:“你坐在人家的位子上了。”
那位上校根本就没有票,列车长一方面要他补票(那时能叫军人补票已经算是进步了),同时告诉他刚才那个上尉是蒋纬国。
他听了以后,等补完票就跑到厕所门口“嘣”的一声跪了下来,并且再三地道歉。
这一来反而把我吓坏了,我挨揍时并没有被吓,反而觉得很正常,但看到一个上校跪在我一个上尉面前,我可受惊了,就赶快把他扶起来。那位上校一定要我原谅他,说他家里还有老娘在,好像我马上就要把他拉出去枪毙似的。我把他扶起来后请他回到座位上,我还是坐厕所里,他坚持要我回到座位,说厕所里臭,那时候的厕所当然是臭的不得了,但是坐久了也就不觉得了。
从这些事情中我看清楚了中国的军队是怎么样的一批人组成的,要带着这么一批人去打仗,还要面对如此精锐的日军,还要打胜仗,实在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