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和金星

突然收到友人的电话,电话那头雷霆之怒一触即发。此刻的友人拖着个鞋拔子推着电动车锒铛街头,无奈天空还飘起了雨丝……为了方便叙事,以下就用友人的视角,第一人称来讲述事件吧。

7点的课,6点42分看到孩子爸爸的短信,工作临时出了问题今晚送不了,接送的任务得交给我了。瞬间一把无名之火就窜了上来。

其实早在6点35分的时候,就催丫头给她爹电话了,问问7点的课,怎么还没到家。丫头抬头看看时钟可能觉得时间还早,就继续听起故事。平时从家出发大概10分钟也就能到了,于是也就想再等等,没准孩子她爸已经在电梯里了。等我洗完碗把家里卫生收拾完,再看到手机里的短信,一下子就炸了。

友人说到这的时候,我已经感受到她的怒火。但我知道,令她愤怒的不是需要她接送,她不是一个懒惰的人,如果说勤快有分甲乙丙等级,她至少也是乙级上上等。令她愤怒的是“临时”。当然也不止是“临时”,因为突然状况在所难免。

6点下班,如果有突发情况,可以那时候就跟我说了。或许孩子爸爸认为可以快速解决然后赶回家接送,但是他应该在6点30分还滞留单位的时候,就联系我。当然可能他当时忙着处理事情,没注意到时间。但是……她有些圆不下去了,夫妻二人因为时间的问题争吵过无数次。

她是一个守时的人,讨厌迟到,当然这可能跟她的工作有关系。作为一名人民教师,迟到就意味着五十来号的学生“开不了火”,得在那“嗷嗷待哺”,而45分钟的课堂,迟到了5分钟,这5分钟就是没了,没有任何弥补的机会,而这浪费的是50几号人的5分钟,所以她的职业素养时刻都在告诉她,迟到是不被允许的。而她的丈夫,却是一个相对自由散漫的人,迟到几分钟对于他而言无伤大雅。她迟到意味着浪费了别人的时间,而在丈夫的心中可能迟到只是浪费了自己的时间,他有办法自己找补回时间。于是观念的不同也就造成了日常生活中矛盾重重。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手忙脚乱的吗?我得给自己换衣服梳头,我得催着老大赶紧把自己收拾清楚,我还得赶紧给老二换衣服梳头整理清楚,而老二当时还闹着“上大号”。等我们三全部整理清楚,已经6点55分。等我牵着老二,拽着老大冲出家门的时候,6点56分。最可怕的是今晚上课的地点有变,对于一个路痴的我,一个有夜盲症的我,我还得重新去找路线。而我的电动车有电吗?好在我的电动车有电,可更无奈的是发现电动车后轮卡卡作响,想说勉强骑着吧,可左右摆动的后车轮,分分钟钟可以把我们娘三撂倒在车流中。而这时候已经7点5分了……

为什么他就不能提早说,他难道不知道提前18分钟告知,根本来不及吗?友人很无奈。明明群里答应老师7点上课的是他,为什么弄到最后感觉他压根好像没记住是7点上课?

所以我明白了她愤怒的第一个爆炸点:明明这件事情有更好的处理方案,丈夫可以至少提早30分钟告知。那么以她的形式习惯,因为不认识路,她一定会提早出门,那么即使遇到车子坏了,他们改成徒步或别的方式,可能也不会迟到。

你知道我有多尴尬吗?向老师抱歉解释,好在老师今晚没有别的学生的课,于是只能很不好意思地让老师再等等。

于是我听明白了她愤怒的第二个爆炸点:老师的课往往都是连着安排的。我们迟到了,就会导致晚下课,而我们晚下课了,那就意味着下一个孩子晚上课,如果孩子今晚安排了三个孩子,那么就要影响到后面两个孩子的时间,也影响到了老师的安排。因己而影响他人利益,这确实不是友人平日的行事风格。

找不出电动车哪出问题,于是一路跌跌拌拌,我还冲两个孩子发火了。可是孩子有什么错呢,他们也在努力想配合我。可是我当时因为生着孩子爸爸的气,又赶时间,所以我说话语气更是生硬。哎,又在孩子面前做了个负面榜样,孩子会不会以后遇到事情的时候,也跟我一样,先发泄情绪,而不是冷静思考如何解决问题……

令她愤怒的第三个爆炸点:生自己的气。因为生丈夫的气,而祸及无辜。友人做事风风火火,凡事都喜欢先有预设安排,这样一切也就能在自己掌握之中。而这习惯也导致她在处理突发事件的时候甚是缺乏火候。而她最在意孩子。而人啊,越是在意,就越是容易出错。她复盘道:如果不是生气丈夫没有时间观念。今晚即使遇到车子问题,她可能也能勉强伪装成一个冷静的家长,借助这个契机,给孩子上一课——“突发事件,冷静处理!”

孩子给爸爸打了电话,说了现在的处境。最后孩子她爸出现了,骑着他的电动车从单位火急火燎赶了过来,中途载着孩子送达了目的地。然后又火急火燎地骑着电动车赶回单位。平时总是赶来赶来,掐时间,路上车那么多,有时候为了赶时间还闯红灯,多危险啊。

于是令她愤怒的第四个爆炸点:丈夫的安全。在这个车水马龙的城市,人们为了赶时间风驰电掣。明明提早点,问题就解决了,可人们往往选择下下策。

他又冲回来干什么都不晓得。有本事他自己一个人能全部解决啊。明明一个人又解决不了,又爱死扛。扛到最后呢?大家一块狼狈。明明是个合作战,他偏偏喜欢玩“个人战”。

令她愤怒的第五个爆炸点:家是个有商有量,相互协作的场域。“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伊索寓言》里有则关于“马和驴的故事”:某人有一匹马和一头驴。在旅途中,驴对马说:“如果你肯救我一命,请分担一点我的负担。”马不听。驴精疲力竭,倒下死了。主人把所有的货物,连同那张驴皮,都放在马的背上。马哭着说:“真倒霉!我怎么这样不幸,我不肯分担一点点负担,却驮上了这全部的货物,还加上这张驴皮!”合作共赢才是家的意义。

这都不知道第几次了。跟他讲过无数遍,能不能有点时间观念。他总是做不到。加班也没个时间报备,几点回来是个玄学。经常说一会过会,然后就是小时起步。常常说这个时间到,然后时间到了,人都不知道在哪?

友人的生活是按部就班的,没有什么个人娱乐生活的她,每天都是定点上班定点下班,即使有突发情况,她也不会让自己跟同事娱乐超过晚上10点,更何况聚餐这种事情一学期也就发生个一两回。而丈夫不一样,丈夫的时间表没有人知道,她不知道。这给了她很强的不舒适感。在她的概念里,家人就应该是清楚一切行踪,做到心里有数,这样才能安然入睡。

友人暴怒的最后一个原因也找到了。

一顿输出完这些,她的怒火值也慢慢消了。最后她无奈叹气到:算了,多说无益。即使答应了,好个几天,几天后又原形毕露了。

呀,原来暴怒还有最后一个关键:多说无益的无奈+承诺无兑现的失落。

约翰·格雷在《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里说:男人和女人是来自两颗星球的不同生物,无论是在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在语言上还是在情感上,男人女人都是大不相同的。 格雷认为,男性和女性在沟通和情感表达上存在根本的差异,而这些差异往往导致误解和冲突。

多说无益是多可悲的两性关系。爱一个人,就会有说不完的话。亲密关系最开始的建立,可能是见色起意,可是想要维持亲密关系,就离不开每天有说不完的废话,这是维系情感的润滑剂。“满意的沟通”是幸福关系的最佳指标。 而从本质上来说,亲密关系中的“废话”是一种分享欲。 

这个世界上最舒服的关系是,一起说“废话”。愿我们都能找到那个和我们有说不尽废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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