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流水般逝去,在这四季的轮回中,能让我们记住的往往都是一些生活琐碎,因为在那些琐碎中有我们那灿烂如花的青春,还有那段旧时光中一直深爱着我们的人。
我们80后都是踏着千层鞋长大的,那一双双千层鞋犹如一颗颗璀璨夺目的珍珠,时刻在我们的脑海中闪耀着美丽的银光。
千层鞋做起来工序很多,虽然我对每道工序都了如指掌,但我却从来不敢动手去做。因为我知道,做千层鞋不仅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毅力,更需要心灵手巧。
千层鞋的鞋底需要花费的时间最长,记得那时我每晚在桌上做作业,母亲则利用各种碎布以及拆下来的旧衣服坐在我旁边铺鞋底,对于我而言,母亲这样的陪伴是一盏明灯,照亮了我整个童年。
鞋底铺好后,就是纳鞋底了。那么厚的鞋底要用针穿透,很不容易,这时母亲就在中指上戴上顶针,用来辅助她订透鞋底。这是个技术活,倘若用力不当,针是会断的,有时不小心还会戳破手。
鞋底上那密密麻麻的针脚,像天上的繁星一样数不清,就算是一刻不停的纳,纳好一双鞋底也要花上两天功夫,但一刻不停的纳是不现实的,订鞋底的那只手会疼的,所以最好也就是有点空闲就来戳两针。因为鞋底难做,所以母亲在闲暇时会做好许多的鞋底放在家里,以备做鞋时用。
有了鞋底,离做好鞋子就不远了,因为做鞋邦只需铺三四层布即可,而且用的都是整块布,将布往鞋样子上一糊,然后依样剪下来,鞋口用黑布条镶边,鞋邦下沿用白布条镶边,然后合起来,直接订在鞋底上,一双鞋就完成了。
做千层鞋的细节并非我三言两语就能介绍完的,仅是做千层底用的底索(线),若是用自家地里种的麻做的,也需耗费不少时间和精力,更别说其它工序了。
千层鞋难做,但穿起来大小正好、柔软舒适。每每冬天雨雪降临时,我穿上胶靴后,还要带上母亲做的千层鞋,进了教室换上。
记得一年冬天正逢下雪天气,母亲为我夜以继日的赶制了一双千层底棉鞋,我欢喜的将棉鞋带着去上学,到了学校后,才发现丢了一只,放学回家,在路上也未曾找到,回家后,母亲虽没有责怪我,但我却为新棉鞋的丢失懊恼了很久。
诸如此类的事情在我身上发生得较多,比如烘鞋时将鞋烧了,与小伙伴跳进了人家的石灰窖弄得满鞋的石灰等等。我做错这些事开始都是忐忑不安的,但见母亲知道后只是简单的教育我几句,我的心里也便由不安变为愧疚。
这让我觉母亲是天下最温和的人,我从未见她发过脾气,所以我无论在外面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在她面前我从不需要通过说谎来否定事实、推卸责任,这让我长大后成了一位遇事能勇于担当、诚实守信的人。
母亲是这样的好,有她的地方处处是春天,我们看到的只有风和日丽、杨柳依依,感觉到只有母爱的亲切与温存。
那些年,新年时新衣不一定有,但新鞋是一定有的。勤劳节俭的她就是在那般贫困的日子里,用旧衣碎布为我们做起了一双又一双新鞋,给我们单调的童年涂上了一道亮丽的色彩,也让我们对新年增添了一份热情的企盼。
大年初一前为家人做好新鞋是母亲必须要完成的一项重要任务,倘若新鞋没完工,她除夕将碗洗好后,熬夜都要将鞋做好。
大年初一的早上,母亲总是第一个起床,为我和弟弟送上新鞋新袜子,她来到我们床前,跟我们说上一些注意安全和祝福的话之后才去做早餐。像这样的仪式一直伴随着我们到成年。
我和弟弟成年后,已不大愿意穿母亲的千层鞋了,那时,穿皮鞋成了我们年轻人的时尚。
母亲见我们不大爱穿她的千层鞋了,做鞋的热情也便削减了不少。但等到我和弟弟的孩子们出生时,她又开始做起了布鞋,那些老虎鞋和软底鞋既温暖又可爱,是孩子们生活中最好的礼物。
母亲日益变老,眼睛又有白内障,视力大不如从前,做鞋还需带上老花镜,加上现在买鞋也方便,我们便不让她再为孙辈们做鞋。不过倘若有针线活要做的,近40岁的我们还是依赖于母亲,感觉自己还没有长大,母亲也从未老去。我们买了新衣,有扣子的都会让母亲加线;我们孩子的衣服哪里线坏了或有个破洞,我们也从不过问,突然哪一天发现被人缝好了,那这个人一定是母亲。
是的,母亲在,我们永远都是孩子。
在时间的长河中,母亲的爱藏她的一针一线中,藏在每一件琐碎的小事中,这份爱将庇护着我们、温暖着我们,让我们可以不畏风雨、不惧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