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过年是从大年三十开始的。父亲总是在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才从外面回来,在家里忙了一天的妈妈停下手里的活,开始拾掇年夜饭。而我呢则期待着大年初一。
吃完了年夜饭,我照例要把大年初一要穿的新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头。其实这一夜是睡不安稳的,因为整个晚上都有鞭炮声此起彼伏,还因为心里对大年初一的憧憬。
终于,初一这天早上,我在清冷的空气中醒来,空气中弥漫着鞭炮和火纸燃烧过的味道。温暖的被窝阻挡不了起床的热情。我从被窝里爬起来,套上心仪已久的新衣服,蹦下床来。
此时妈妈已经生好了炉子,炉子上蹲着铁锅,锅里是滚起来的水。妈妈正端着昨天晚上包好的饺子往锅里下。冻的像石头一样的饺子像一个个勇士跳进滚烫的热水中,不一会儿就变得白白胖胖的漂在水面上。
饺子照例是白菜豆腐馅儿的,大年初一是一定要吃素馅儿饺子的,寓意一年到头清清静静。
吃完了早饭,不一会儿婶婶大娘们就领着弟弟妹妹们来我家约人了。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穿的花枝招展的,见面第一句话“过年好啊!”
走到街上来,整个村庄仿佛是一个大型的自由服装展示会,每个人都穿的崭新,尤其是孩子。即便不是新衣服也是最近才做的,被洗的干干净净的如同新的一样的。
一群大人领着一群孩子浩浩荡荡的在村里前进着。最先来到的是老爷爷家里。老爷爷有六个儿子,供桌是由两个八仙桌拼成的,六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六条大鲤鱼并排放在桌上,公鸡身上背着翠绿的芹菜叶子,鲤鱼嘴里含着红红的山楂,芹菜叶子和红山楂都是为了好看放上去的。
供桌下铺着一个破毡,这是供拜年的人们磕头用的。先进门的大人们对着供桌磕头,我们在后面挤挤挨挨的等着。大人们磕完头站起来,我们赶紧跟上去,马马虎虎的磕几个头。这一天最严肃的事情算是完成了,剩下的就是玩儿了。
等我们从供桌下爬起来,老爷爷老奶奶早已经抓了一大把沾果(花生仁外面裹一层糖霜),一个一个的分给我们。塞嘴里一颗,嘴巴立马被甜蜜充满了,甜蜜过后是香酥的花生仁儿,像极了甜蜜而又充实的日子。接着老爷爷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红包,一人一个。钱自然不多,但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已经足够开心。
这时候,一大家子人基本上都已经聚齐了。于是男人们一伙,女人孩子一伙各自分头拜年。先去的自然是爷爷奶奶家,于是爷爷奶奶们赶紧往家里赶,开开大门,把炉子生的旺旺的,把糖果、炒花生摆上桌,等着人上门来拜年。
于是我们开始挨家挨户去拜年,这家塞几个糖果,那家塞几个橘子,一圈儿下来口袋变得鼓鼓囊囊的。
新年的第一天就在热热闹闹的拜年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