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一百八十、
白蚁防治站站长还真够义气，叫员工套上马车，搬出那台被全站视为镇站之宝的高压水炮。这台水炮是从德国进口，由一个药箱、一个加压泵和一台喷枪组成。加压泵有点像跷跷板，由两个人站在两边，握着手柄你上我下地不停往下压。药箱里的药水就通过喷枪喷出，类似水局（当时消防队）的灭火机。由于笨重，平时都不愿意费事去动用它，因此就长期搁置在马厩里，现在能不能用还是一回事。可当站长见杨二小姐登门求助，高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又听说洋人抓了中国姑娘，还私设牢房关押，也上来了真火，腮帮子鼓得更像一条生气的大河豚了。
朱能依然装扮成车夫前后帮忙装车，完事后坐在车梢上歇歇气。站长神气活现地跳上黄包车，站在高处演说般地冲着员工们吼道：“大家听令——！”众员工肩扛手提着工具、药品等物件，磕磕碰碰、歪歪扭扭地慌忙站成一排，翘首听令。站长憋足了力气举起拳头喊道：“出发——！”
没等站长坐下，朱能竟突然起身，还用脚背将车把往上一勾。黄包车突然往后一翘，站长失去重心，仰面向后倒去，一个后滚翻，从后靠背上翻下。幸亏脚尖落地，身子却惯性地往后倒下，被走在后面的杨二小姐，一个箭步上前，从腋下将他托住。站长正要对朱能发火，杨二小姐安抚道：“你自己还没坐稳当就下令出发，怨谁呀？哼，还扔下我不管。”
站长后背贴在杨二小姐那暖烘烘软乎乎的前胸，浑身骨头酥的就像被白蚁蛀空的木头一般，飘飘欲仙。杨二小姐则趁势一撒手，“噗通”站长的大屁股蛋子敦敦实实地砸在地上。他见杨二小姐生气似地走向黄包车，连屁股都来不及拍，匆匆忙忙追上前殷勤地说：“哎呦！您慢着点，快请！”就像宫中太监伺候娘娘上车后，自己也跟上车，站在车上趾高气昂地喊道：“出发！”
话音未落黄包车突然起步，站长又往后倒去，被杨二小姐一把揪住，才避免了又一次甩下车。
马芬听说公馆长白蚁，首先想到的是倾尽他一身心血得到的那些古玩字画。赶紧扔下公务，火急火燎地赶回公馆，一下轿车就见胖厨师光着膀子，满身满脸被扫帚抽的红一道紫一道，坐在台阶上抱怨。马芬边往小洋楼里跑，边对跟在身边的管家道：“快通知白蚁防治站，快来灭白蚁——！”
老管家气喘吁吁地跑到马芬前面，焦急地对马芬说：“公使先生，不能通知白蚁防治站呀！家里这些古玩字画，您知道……这，这……”
马芬明白他想说：这些字画的来路不正。可也不能干等着被虫蛀了呀？遂打断管家的话。说：“那就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搬走！”
“哎呀！这些古玩好搬，那两个美女往哪搬呀？”
马芬恍然大悟：“哦！……那……先把美女转移出去！”
管家满脸苦相道：“往哪转移呀？！公使先生私设监狱……这……”
“啊！”马芬总算弄明白，老管家左一遍右一遍打电话催他回来，是因为家里的两个美女，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经他这一提醒，也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原来对布特朗说：抓到学生领袖他要亲自审问。只是给巡捕房施加点压力，希望能遏止越来越多的中国雇员加入到罢工的行列中。可是昨晚布特朗请他喝酒，喝的醉意朦胧时，才得知两个学生领袖已经抓住，并以送到马芬公馆，等候公使亲自审问。
马芬太太回国探望父母已有些时日，不甘寂寞的马芬少不了寻花问柳，这时布特朗送来女人，就好似给打瞌睡的人递上枕头，心里这舒坦劲儿无法表述。借着酒劲儿许下承诺；好好干！……我……提拔你，坐上警务总……监。
在马芬的印象中，很多中国女人都羡慕洋人的生活，对法国人的浪漫也是欢心加好奇。再加上酒壮色胆，连威逼带利诱，昨晚就把方芳姑娘给骗上了床。
早上一觉睡到日出三竿，想到今天还有重要会议，便匆忙赶去公使馆，早已把昨晚对方芳的许诺抛到九霄云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