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沫坐在存实堂哥的车上,不停地张望,田地里绿油油一片,延绵的山丘上有梯田,有绿背,蓝天白云,空气清新,家乡的风景如画,曾经是那么向往的田园生活,现在就在眼前。
“嘎————”一声,轿车突然停了下来。开车的存实哥把墨镜往下拉了拉,稍一低头抬眼往车外看了看说:"小沫,咱下车,前面开不过去了。"
小沫这才看见,车停在了田埂旁的土道上,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小沫下车关好车门问:"哥,咋看不见咱家的窑洞?!"存实哥说:"再往前走一里地,就能看见了,咱们等等你姑,一会她们车来了,一起过去。"小沫点点头,内心急切,东张西望地找窑洞问到:"哥,你来过吗?"存实哥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山沟说:"来过一次,这几年村里变化挺大,我也看不出来了。"
小沫和姑姑一行四人在田埂上步行往北走,大约有一里地停了下来。姑姑用手指着地下的洼地说:"小沫,这就是咱家的老窑洞。"
小沫顺着姑姑手指的方向一眼望去大呼:"哇,好大一个坑。"惊奇之下心里想,窑洞不是在土墙上挖吗,怎么变成地下的坑了,怪不得我望眼欲穿地寻不到呢。
姑姑踩着坑沿,边走边介绍,存实哥蹲在坑沿抽烟,头晃来晃去地瞅,笑呵呵地给小沫说:"你姑姑的老古经儿可多了,慢慢听她讲咱家的故事吧。"
这时候,小沫看见哥哥已经跑到坑底,拿着相机"啪——啪——"地拍了起来。
姑姑饶有兴致地用手边指边说:"坑南边有个洞,是栓牛的;北边洞口大一点是你三爷住;你老奶奶,你爸和我三个人住在大洞。"
哥哥走到三爷的洞口瞅了一眼。姑姑接着大声给哥哥说:"洞口墙上有锄头印,那就是你三爷一锄一锄挖的。"哥哥用手摸着锄印,从坑底大声说:"姑姑,有印迹,很整齐。"姑姑说:"你三爷干活是把好手,家里就他一个成年男丁,有力气,对我和你爸好的很。"
小沫顺着坡道边下到了坑底,用步丈量坑底,用手触摸墙壁,闻着野花和草香,闭着眼想象四十年代窑洞里生活气息和三爷锄洞的场景,内心感慨万千。
坑底泥土很松软,她和哥哥录像拍照,溜达没一会儿,厚厚的脚印就布满了坑底。姑姑还在沿上不停地讲述儿时的故事,存实哥用手喇叭喊着:"你俩个人再挖挖,看看有没有银元。"话音未落,惹的沿上的人们哈哈大笑。
小沫让哥哥给拍照留念。
两人一起爬上来,站在沿上继续看景听故事。
姑姑一直滔滔不绝地讲着——小时候住在窑洞里和爸爸玩耍,上山捡柴……老奶奶精明能干,窑洞里有箱案和火炕,养的大公鸡有灵性,能斗鬼,老黄牛还会看家,大白狗忠实领路……一年冬天三爷打粮食,给红军送粮在雪地里冻死了……后来老奶奶去世,窑洞被村里抄,整个地面都掘了,只有大白狗认主人,谁也领不走,一个多月不吃不喝,趴在门口等主人……
小沫听爸爸说,村里没有自家男人顶事儿,窑洞里藏着老奶奶和三爷攒的银元和纸钱,老奶奶过世分家的时候,他们两个还是娃娃,而且要过继别人家生活,所以不敢说话,家产也没有分到,包括爸爸说的铜马勺,还有长命银锁项链。
小沫一行人离开村庄的时候,村里的乡亲告诉他们,老窑洞今年就要填了,往北的沟也要填,以后再回来,老窑洞的遗址就没有了。
那年回乡,是入秋时节,小沫40岁。